南宁府竹林村白家庄
暴雨丝毫没有停下的迹象。
天空仿佛被撕裂了一道口子,雨水倾泻而下,噼里啪啦的敲在身上马背上。
白满善抹了把脸,拂去眼上的雨水,骑马继续往庄子前行。
远处狂风卷着乌云,整个天空阴沉沉的黑和暗,山脉在雨幕中虚浮隐晦,看不真切。
马蹄下的土路,已经被水流淹到小腿高度,土路两旁田里的秧苗全部被水淹没,地里的苞谷杆子则被狂风卷倒,白满善顾不上心疼,满眼只盯视着前方的村落。
这儿有他八百亩良田、数不清的土地,还有二百多个下人,这是白家隐藏的最大家产。
以后要交到谦儿手上,他不能让它有任何闪失。
白家庄此刻人声鼎沸。
“孙庄头,东家前些日子过来说过,一旦下暴雨,全庄人立即撤离到对面鱼背山上去!”徐青直直看向孙庄头,厉声说道。
孙庄头站在屋檐下,看着院子里挤满的人,双眼阴沉。
他当然记得东家说过。
可他们这两百多号人,十多户人家,人能走、粮食也能带上一部分,但是农具、房屋、家当都不管了?
这些人倒是可以说走就走,他是庄头,到时候这些损失,东家是不会责怪,但他说不定就给东家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再等等,东家只是担心麻鸭湖的堤坝挡不住洪水,倘若挡住了呢?”
说给院子里人听的同时也是说给自己听。
平常拥护孙庄头的几人立即喊道:“对啊,东家离得远,咱们应该听庄头的话!”
“咱们都走了,这些家当不要了?能带几样去鱼背山!”
“你们不想在自家住,而是想去鱼背山上面的茅草屋树屋山洞待着?
你们倒是可以,可是你们有没考虑到家里老的小的,这暴雨天气,他们在山上行吗?”
嘈杂的人群寂静了一瞬。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谁愿意挪窝呢。
徐青见大家意志动摇,大嗓门喊道:“东家说了,等雨停就回来。
到时水库堤坝好家里的东西又不会少,但要是堤坝有事,救的就是咱们一家老小的命!
孰轻孰重,你们分不清吗?”
性命攸关的事,院子里的人又觉得还是不能冒险。
孙庄头眯着眼睛看徐青,打心底不满:“你不要总是东家东家。
东家远在南都,这儿是我孙庄头说了算!我说现在不搬,明日再说。”
徐青不为所动,双眼盯视着孙庄头:“不行,我只听东家的话!
我们刚从麻鸭湖上面返回,洪水已经快到堤坝口,这雨没有小的迹象,撑不到明日,今晚必须搬,现在就要搬!”
人群中应和声不绝。
“我说今晚不搬,明日再说!”孙庄头黑着脸,一字一顿蹦出来:“谁要是和我作对,等洪水退了有他好果子吃!”
嘈杂的声响消失,一片寂静。
除了雨声,没人再发出声响。
孙庄头为自己的威望自得,他得意的扫视了一圈,猛然瞳孔睁大。
院子里的人群中多了一个人!
前些日子前来,殷殷叮嘱他并且他极力保证过的人!
“今日开始,竹林村白家庄庄把头属于徐青,你们听他命令搬鱼背山上去。
不听从者,洪水一过,就地发卖!”沉稳利落的声音在雨夜响起,落在孙庄头的耳中比炸雷还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