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让知道一种不需要证据,也不需要耗费一兵一卒便能将陇西李氏变成历史尘埃的方式。
这种方式叫做舆论。
事实上以舆论操控人心的法子,在华夏历史上并不少见。
历史上那些有名的谶言,其实便是舆论战的初级版本。
如有名的“亡秦者,胡也!”,“大楚兴,陈胜王。”,“莫道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
无一例外,这些能流传千百年的谶言,最终都取得了不错的效果。
但谶言这种方式,在李让看来就太初级了。
所以他准备将李氏作为祭品,来纪念报纸的横空出世。
李让呼出一口浊气,极为认真的看着李世民问了一句:“陛下,您还记得臣当日与您说过,水则载舟,水则覆舟吗?”
李世民下意识的点点头,轻声应道:“朕自不敢忘。”
“其实,这句话不仅适用于君民,也适用于任何人。”
得到李世民的答案,李让不由得喃喃自语了一句。
“你想做什么?”
李世民的目光霎时间变得灼热起来。
从李让的言语之中,他听出了怒火。
望着李世民眼中极力压抑着的兴奋,李让忽然轻笑道:“臣想请陛下看一场好戏,一场羊吃人的大戏。”
“何解?”
此言一出,李世民只觉得心脏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
他忽然有一种预感,这一次,他或许不用再忍气吞声。
一旁的柴绍和张公谨则是满脸茫然。
羊吃人?
这算什么好戏?
李让将三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却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正所谓法不传六耳,李世民可以无条件信任张公谨和柴绍,李让可不敢。
李世民眉头微蹙,轻轻挥手示意殿中三人退下。
张公谨和柴绍眼底流露出明显的不满之色,但看着李让坚决的眼神,还是不情不愿的退到了殿外的客房。
至于婉容小丫头,倒是识情知趣的很,不仅退出了卧房,还顺手关上了房门。
李世民望着李让,眼中不自觉的闪过一抹好奇,问道:“现在可以说了吗?”
“可以,还请陛下附耳过来!”
李让知道房中肯定还有其他暗卫的存在,但他也清楚李世民贵为皇帝,肯定不可能与自己这个臣子单独共处一室。
所以,还是说悄悄话比较保险。
李世民眼神中闪过一抹诧异,但很快被笑意所取代。
这么多年以来,李让还是第一个要和他说悄悄话的人。
如此谨慎的作态,彻底勾起了他的好奇心,他也很想听听,李让究竟能请他看上一场什么样的大戏。
待李世民将耳朵靠到嘴边,李让便开始将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
随着李让的讲述,李世民的表情逐渐开始变得凝重。
听到一半的时候,李世民脸上的表情由凝重变成了震惊。
当李让的话音落下之后,李世民整个人便有些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起来,双手更是已经捏紧了拳头。
是的,他在害怕,李让描绘的那种羊吃人的景象,让他这位杀人如麻的帝王都感觉到了恐惧。
甚至恐惧到忘记了呼吸,指甲嵌入掌心而不自知。
足足震惊了好半天时间,李世民才回过神来。
坐回床沿,他压低了声音问道:“李小子,如此阴毒的法子,你确定要用?”
李让定定的看着李世民,没有说话。
既然决定将陇西李氏作为祭品,他就已经懒得去想这个法子是否阴毒了。
他的办法再恶毒,难道还能比得过陇西李氏掘开黄河,让几十万人流离失所?
感受到李让眼神之中的决绝之意,李世民忍不住忧心忡忡的叹了口气。
这个法子阴毒吗?
或许吧!
但他担心的不是这个,而是一旦开了这个口子,将来若是有心人用同样的法子对付朝廷,他又该如何应对?
李让当然知道李世民在担心什么,但他知道李世民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肯定,李世民一定会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因噎废食,从来不是李世民的性格。
半晌之后,李世民深吸一口气,转头看着李让淡淡的说道:“你先好好养伤吧,此事,朕还需仔细思量一番。”
李让眨巴了一下眼睛,回答道:“臣等着陛下的好消息。”
李世民微微点头后起身离去。
李让的计划,他确实需要仔细思量一下。
办法是好办法,不仅能替他狠狠的出一口恶气,还能替那些枉死的百姓真正讨回一个公道,更能狠狠的敲打一下那些自以为是骄傲自大的世家门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