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在朱元璋内心里,章诚是真君子的。
所以,朱元璋开口欲要解释,解释他其实已经被章诚说服了,愿意将抄家这事适可而止。
但朱元璋现在最终还是难以直接承认,因为他依旧觉得自己这样做,会对不起他饿死的父母哥嫂,对不起他曾经亲眼看见到的那些苦苦哀求官府士绅救济而最终还是无奈饿死病死的乡民。
朱元璋也就只能瞅章诚的背影一眼,然后在行动上听从章诚的意思,没再挖地,而是回了屋子,在休息了一会儿后就用凉水冲了澡,然后再嘱咐亲兵记得明日早点叫醒他后,就在朦胧中睡去。
翌日。
晴空朗照,天蓝气清。
略微补了些觉的章诚,在匆匆洗漱后,就来了知州衙门的前厅,见到了这些主动要见义军领袖的滁州城官绅们。
章诚知道,这些官绅突然集体来求见,肯定是昨晚抄家被过度执行,使得动静太大,把他们也吓着了,所以才主动要来见朱元璋,想劝止朱元璋,或者说是试探朱元璋的真正态度。
“让诸位贤达等了。”
“滁州城刚从鞑子手里被我义军收复,可谓百事待兴,故而就还没来得及请诸位缙绅贤达来见,而细问民情,反让诸位主动来见。”
“此中有失礼之处,还望海涵。”
为让这些愿意主动来见自己这些义军的汉人官绅们放心,章诚强迫自己态度和蔼地向这些人拱手说起话来,还略表了一下歉意。
而章诚这么说后,这些汉人官绅的确都放心了许多,虽口内连称“不敢”,但也的确都神色淡然了许多,更有只能站在外面的年轻儒士而轻声互相嘀咕起来。
“这位章知州倒是有礼贤下士之风,看样子,不至于要把我们的家也抄了。”
“是啊,当日滁州城被攻下后,就是这位章知州下令不得掳掠的,乃至赈济饥民的,应该是一位有仁心的主,今日他愿意见我们,想必也是没有要与我们为敌的意思。”
“或许昨日抄家的事,不是他的意思,但无论如何,有位愿意施仁义的头目,总归是好事,只是不知道那位朱总管是什么态度。”
而在厅外年轻儒士们小声嘀咕的时候,官绅任谦德等也开始连称不敢。
章诚则在这时笑着道:“先请坐!”
这些人也都感谢不尽地坐了。
而任谦德一坐下就问道:“不知朱将军何时愿意见我们?”
“我们上位还在忙,诸位勿急,也请见谅,有什么事可以先跟我说。”
章诚笑着说了一句。
其实。
朱元璋这时已经出现了,只是没有现身,而是躲在了里面,偷瞥着这些人。
而且,朱元璋在见到章诚对这些人一脸和气谦恭还主动赔礼的样子时,还直接拉下了脸,心道:“这个章诚跟他们果真是一路人,比在咱这个布衣面前有礼多了,亏咱还是他的雇主,在他身上花了银子的。”
这时。
因章诚这个知州身边还没有僚属童仆,所以,朱文正就临时充作了茶童,在这时与这些人端上茶来。
而朱文正也跟朱元璋一样,脸色阴沉地瞥着这些官绅,在给这些人端茶时,满眼的不乐意,尤其是在见章诚对这些人如此客气时,更加心里不痛快。
朱元璋也在见朱文正奉茶时,而心里越发不痛快:“咱朱家的人就活该给这些人端茶递水吗?!”
“既如此,我们想说,公等该让大兵停止抄家,不然如此下去,恐人心难安!”
“是啊,他们都是儒门士族,岂能如此对待呢?”
这时。
任谦德对章诚说起话来,其他官绅也跟着说起话来。
朱元璋听了这话更是脸色阴沉下来。
啪!
但章诚这时突然把桌子重重一拍,而对这些官绅沉着脸喝问道:“这岂是你们能置喙的?!是想造反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