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個时候,父亲祝立明却冷酷地站在对面,逼迫道:
“在你心里,对一个必死之人的信用,难道比你父亲的道途更加重要?”
祝卿云眸中隐现泪光,颤声道:“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快点把钱拿出来!我告诉你,太过天真的家伙,在这世上是走不远的!”
看着祝立明略显狰狞的表情,祝卿云头一次觉得他是如此陌生。以往那个冷静沉着的文教司副司长,竟仿佛变成了玄真司悬赏榜上的通缉犯。
祝卿云沉默片刻,缓缓抬起右手,戴在中指的储物戒表面闪动着奇异的金属光泽。
祝立明顿时眼前一亮,颔首道:
“很好,卿云,这才是我的乖女儿,为父将来一定会……”
语声戛然而止。
因为这一刻,祝卿云将左掌盖上了右手背,遮蔽了他投向戒指的视线。
祝立明诧异地抬头看向女儿清秀绝伦的脸庞,只见她的双眼紧闭又睁开,缓慢地摇了摇头:
“对不起,父亲。”
祝卿云说完,低下头去,默默望着地面上青石表面的细微纹路。她已经下定决心,无论父亲如何愤怒、如何责骂,都绝不会改变主意……
啪!
灰影在视野中掠过,巨大的冲击力在左侧脸颊上炸开。祝卿云一时间失去平衡,身体向右倒去,脚下连退三步才勉强站稳。
——发生了什么?
脑中嗡嗡作响,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这个瞬间,她的思维突然变得迟钝,无论如何也想不出一个她能够接受的解释。
随后,剧痛姗姗来迟,口腔中也多了些湿润的液体。终于恢复正常的视野中,正看见那个身穿锦袍、风度翩翩的男人,毫无留恋地转身离去。
祝卿云隐约想到了什么,右手拇指在掌中划过——
什么也没摸到。
因为上一刻,父亲打了她一耳光,并趁她失衡眩晕的刹那,夺走了她的储物戒指。
心头涌起的荒诞感,远远盖过了脸颊传来的疼痛。祝卿云瞪大眼睛,艰难开口,鲜血与话语一同流淌:
“为……为什么?”
祝立明没有回头。他走向幽深的宅院,仿佛永远也不会停下脚步。
只听他淡淡道:“别忘了,这枚戒指,原本就是祝家借给你的东西。身为优秀子弟得到培养,自然也该在适当时机回馈家族。”
因为是家族之物,祝立明破解的难度几乎为零。
祝卿云不再说话了。刚刚恢复清晰的视野,又逐渐模糊起来。
她呆呆地站着,嘴角流血,双目淌泪。血与泪在下颌汇聚,宛如格外晶莹剔透的血色珍珠。
血泪滴落胸口,在连衣裙的洁白前襟上缓缓渗开。
朦胧的视线中,那个男人的背影渐行渐远,直至彻底消失。祝卿云终于明白了些什么,全身失去力气,双膝一软,跪坐在地。
头颅低垂,长发掩面,久久不肯起身。
虽然这一巴掌只造成了皮肉伤,如果施法治疗,几个呼吸间就可痊愈;
虽然随着时间流逝,她已经感觉到附近有人经过,似乎正窃窃私语、指指点点;
虽然朝阳正逐渐升起,阳光越过屋檐落进庭院,在她身上铺开淡淡金光;
祝卿云依旧一动不动,感觉全身发冷。
过往二十二年的人生,仿佛阳光下瑰丽梦幻的小小气泡,在那啪的一声中倏然破碎。
再也没有存在的痕迹,更没有存在的意义。
祝卿云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去哪里,该做什么。她跪坐在冰凉的石径上,却不打算改变这狼狈不堪的姿势。她只想继续这样待着,直到……
忽然,有脚步声向她靠近。
不是一个人,而是将近十人。祝卿云不理解为何有这么多人来找她,只是下意识觉得……
已经失去了所有身外之物的自己,还能够被人利用的,似乎也只剩下她的肉体了。
“别怕,爷爷会为你做主。”
听见祝承德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祝卿云诧异地抬起头来,正看见那白衣老者脸上熟悉的和蔼微笑。
祝承德伸手一拂,掌心蓝光涌动,令祝卿云脸上一阵清凉,左颊淤紫迅速消退。
紧接着,祝承德将茫然的祝卿云扶了起来,并在她的手指上套了个东西。祝卿云低头看去,正是自己失而复得的储物戒指。
祝卿云下意识用神念探入其中,却发现白花花的灵晶依旧好好地堆在那里,似乎数量还多了不少。
“爷爷,这是?”
祝承德平静道:“立明对你所做的卑劣行径,我已经严厉斥责过他,并拿回了你的戒指。我在里面放了六百灵晶,你拿去还给夏将军,多出的一万灵币当作祝家的谢礼。”
“夏……夏将军?”
祝卿云一脸迷茫,望向祝承德身后,发现都是些祝家的高层,四叔公与三伯均在列。不知为何,有好几人手中都握着一张报纸。
只见祝承德深吸口气,吐气开声,仿佛要将声音传遍整个祝家般朗声说道:
“我们祝家的大恩人,正五品准将,夏空尘,夏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