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和没有说话,一颗心却因着他那句“为夫”密密麻麻地疼了起来,像一根芒刺深深扎进了血肉里。
到了这个时候,他怎么还能如此坦然地自称是她的夫君?
他是怎么做到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的从容?
穗和紧抿着唇,生怕自己一开口泪水就会先冲出来。
她已经不想在他面前流泪。
因为她知道,这个世间最温柔的情郎,并不会因为她的眼泪而心软。
裴景修见穗和一直不开口,长叹一声,又往她跟前挪了挪:“穗和,昨晚母亲太激动了,口不择言,我怕她又寻短见,也不敢说她,你别放在心上好不好,你放心,我不会不要你的。”
穗和看着他,即便过了一夜,再想起阎氏说的那些话,仍觉得心头刺痛。
“裴景修,我知道你是孝子,可你若一味纵容母亲,就是愚孝,总有一天这愚孝会害了你的,你明白吗?”
她愿意开口,裴景修的心就放下了一半,连忙点头道:“我懂,我懂,母亲没读过书,好多道理不明白,我会慢慢和她讲的。”
穗和不相信他能做到,又默默闭了嘴。
裴景修小心观察她脸色,试探道:“昨晚的事,小叔都告诉你了?”
穗和摇头:“没有,我走后你们又说了什么?”
裴景修笑了笑,伸手帮她整理鬓边的乱发:“小叔已经答应把西院让给我们了。”
穗和心下一惊,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小叔怎么会?
他不是说他不会轻易把宅子让出去的吗?
他为什么要骗她?
这可是御赐的宅子呀,难道就为了一个救命之恩,就要妥协到如此地步吗?
“小叔给你,你就真要了?”穗和看着裴景修,简直快要不认识他了。
裴景修一脸无奈:“我是真的没想到母亲会那样闹,我也觉得很难堪,很丢脸,穗和,你是最懂我的,你肯定知道这不是我的本意,对吗?”
“怎么不是?”穗和嗤笑一声,“你忘了你为什么把我锁起来吗,你想用小叔的宅子娶国公小姐,还要我替你向小叔求情,这些你都忘了吗?”
裴景修没想到她居然会这么说,脸上火辣辣地烧起来。
他悉心调教出来的乖顺的小兔子,现在居然会对他反唇相讥,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他皱了皱眉,语气带上几许失望:“穗和,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吗,我们三年的情分,你居然这样曲解我,你太让我失望了。”
穗和心里苦笑。
以前她真的特别怕裴景修说这句话,如果她哪里做的不好,被裴景修说一句“你太让我失望了”,她就会难过好几天,后面会努力做得更好,好让裴景修不再失望。
三年来,她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不辜负他的期望。
可是他呢?
难道他现在的所作所为,就没有辜负她的期望吗?
“你太让我失望了”,这句话难道不该她来说吗?
“事已至此,我们何必争论这些,不管是不是你的意思,小叔也已经把宅子给你,你也可以如愿迎娶国公小姐,我让不让你失望又有什么关系呢?”
穗和的手在被子里死死攥紧,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说出了那句话,“景修,既然我们做不成夫妻,不如你放我离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