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方说,送周进一串钱作为贺礼,事后周进便会返还二百文钱回来。
这实际上等于说,仅仅花了五十文钱,便能让全家老小,在周进家中吃上一顿酒席,酒水管够,各种肉类管够,这怎么都不亏啊。
他们一个个得陇望蜀,一边在酒桌上大吃大喝,风卷残云,一边期盼着周进这厮,以后能多纳几房小妾就好了,这样就能多吃上几顿大餐了。
要不然,每天都吃黑馍馍,吃杂粱馒头,肚子里始终没有油水,便干不了重活啊。
韩奇、冯紫英、卫若兰、陈也俊等人,也闻讯赶来道贺。
他们倒是不像桃花巷中邻居们这般粗鲁,忙着吃吃喝喝,而是取笑周进这厮,是不是真有着那种孟德之好?
“眼看着就是腊月年底,想着我的婚事也快要到了,好歹要从你周进身上收回一笔礼金,如意算盘打得噼噼啪啪作响。哪里知道,我那个新婚妻子还未进门,你这里就又新收了一房姬妾,骗取了我五十两银子的礼金。我这心里还真是有气啊。我可给你说好了,我过几日大婚,你要是不给我送上三五百两银子作为贺礼,我便让侯畅给秀珠妹妹发出一封书信,请她速来北平城中主持内宅大局,看你今后还怎么广开后宫?”韩奇开玩笑一般地说道。
周进不以为意道,“只要你有这个胆量就行。你头一天给邢州那边发信,我第二天便让人去你家侯畅面前,告发你在万柳园金屋藏娇一事。”
“得得得,我认输,我自罚三杯便是。”韩奇主动求饶道。
最近,他房中那名西洋美女不巧怀孕了,韩奇一直不敢给家里人说,对女方侯畅那边,更是瞒得滴水不漏。
这件事情要是被人告发,还不知道修国公府会如何大做文章,更不知道那个侯畅会闹到什么程度,韩奇根本就不敢赌。
冯紫英一边喝着闷酒,一边吐槽道,“哎,还是羡慕你们这些人,都说定了一门好婚事。无论是修国公府的嫡女侯畅,还是邢州白氏家族的嫡小姐白秀珠,家世又好,身份也高贵。可我冯紫英,自认为出身不错,长得也是玉树临风,手里又富裕多金,为什么连王子腾大人膝下的那个庶女王熙鹊,都看不上我,不同意嫁给我做老婆?”
冯紫英这一次纯属遭受无妄之灾。本来,他和王熙鹊之间的婚事,好不容易有了一些眉目,王子腾夫人已经有了一些松口的迹象。
只要他持之以恒,未尝不能心想事成,成功抱得美人归。
可谁曾想,发生了王熙凤犯事被休这件事,王熙雁顶替堂姐王熙凤,成为了荣府嫡媳妇之后,连带着王熙鹊的眼界也提高了数倍。
她公开扬言说,今后必须嫁给国公府的嫡公子,其他人一概不考虑。
鉴于这种情况,冯紫英也便因此彻底没了戏。
听到冯紫英打开了话头,卫若兰、陈也俊等人也开始诉说起他们各自身上的糟心事。
卫若兰说,家中长辈看上了史家的那个史湘云,他本人也对此颇为中意,可惜史家人听说卫若兰跟着周进这厮发了财,彩礼钱便要得极高,卫家若是同意,便须得把这几年赚到的好几千两银子,全部都给垫进去。
“这究竟是嫁女儿,还是卖女儿?”卫若兰义愤填膺地说道。
“话也不能这么说。”周进安慰他道,“按道理,男方虽则需要支付一笔彩礼,但女方也必然会有一笔陪嫁,不也差不多么?”
“怎么可能差不多?人家史家人都说了,就陪送六床被子。”卫若兰没有好气地说道。
“这这这……”周进瞠目结舌,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陈也俊也心情不爽。他看中了一位邻家小妹,刚想着和人家套近乎,结果却被原任京畿道胡道员家的公子先下手为强,买回家中做通房丫头去了。
陈也俊为此伤心难过,忍不住趴在酒桌上,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
“你这是干什么?今日是周兄的好日子,你趴在这里痛哭失声,不是给主人家难堪么?”韩奇劝说陈也俊道。
“没什么没什么,陈也俊心中难过,让他大声哭一场,发泄完心中的抑郁,以后便不会轻易遭受情感重创了,这也是一件好事。”周进大方地表示道。
虽如此,但韩奇还是寻了一个借口,将冯紫英、卫若兰、陈也俊等人连拉带扯地拖走了。
等到前来吃席的傅检、贾迎春夫妇俩,作为最后的客人,也起身离开时,天色都已经黑了。
好在大家都是住在同一条巷子里,倒也不怕违反了宵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