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本来就很生气了,如今又遭到了顺天府团练女真营部分士卒的抢劫,导致身上不名一文,房契、田契也被人夺走,群情激奋之下,众人纷纷结伴前往北平,想要向署理顺天府尹史道邻讨要一个说法。
他们甚至还公开扬言道,署理顺天府尹史道邻不给他们一个说法,他们就给署理顺天府尹史道邻一个说法。
迫于无奈之下,史道邻只能宣布北平紧急戒严,若得不到顺天府衙门的特许,无关人等一律不得进入北平城中。
好在保州兵乱不久,史道邻作为署理顺天府尹,行此险策,别人也无话可说。
只是,北平城中戒严个三五天,倒是没什么,但也不能一直戒严下去,迟早都得给这些受害者一个说法啊。
而且,这件事要是传到金陵,史道邻必然难辞其咎。
要知道,顺天府团练受其节制,女真营又是其亲手创建,如今发生了哗变,祸乱保州市民,真要严格问罪起来,扬光帝陈福宁哪怕是将史道邻给一刀斩了,史家人也无话可说。
即便忠靖侯史鼎简在帝心,可以向扬光帝陈福宁求情,保下侄子史道邻的这一条小命,但一个昏聩无能、荼毒地方的负面评价,他定然是跑不脱了,以后在官场上,还怎么进一步发展呢?
“要不,咱们向冀国公周进大人求情?”史鼎身边亲信建议道。
史鼎猛地一拍大腿,“是啊。冀国公周进坐镇保州,且其身上所兼任的北直隶行省总督职位,还尚未正式交卸。按理说,保州兵变,也与其有一定关联。他若是在写给朝廷的奏折中,把所有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将这起兵变的责任扛下来,那么大侄子史道邻的过错,可就要小多了。此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之策。”
问题是,周进又不是一个傻缺,他凭什么给史道邻背锅?
除非忠靖侯史鼎手中,另有其它筹码,这样他才有可能和冀国公周进完成这场政治交易。
史鼎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求到了户部堂官韩厉大人这里,央求他居中转圜。
忠靖侯史鼎甚至还明确言道,“冀国公周进大人若有所求,我史某人无有不允。”
也就是说,只要能将侄子史道邻保下来,忠靖侯史鼎可以尽全力配合。
韩厉头一天去了冀国公府,吃了一顿闭门羹,不过等到他第二日再去时,便很快得到了周进的接见。
事后,韩厉劝说忠靖侯世鼎,希望他向扬光帝陈福宁上书,表态支持冀国公周进大人留守北地。
周进想要留守北地?
到了这时候,忠靖侯史鼎才算是明白了一些什么。
他甚至都隐隐约约之间觉得,女真士卒所发动的这场保州哗变,或许便是出于冀国公周进大人的一手策划。
这不,保州兵变发生后,冀国公周进便开始装模作样地表示,说他自己原本极愿南下就任,奈何发生了这样的不幸事件,北方民众希望他留守北地,让他委实难以决定。
而经历了这场兵变的保州民众,显然也是惊悸不已,有士人在《北方周刊》上撰写时评文章,表示“冀国公周进大人尚未离开北地,便已经闹得天翻地覆,倘若他真要离去,北方大地恐酿祸乱。”
受到这些士人蛊惑,保州、北平、津州等地,相继发起了要求周进留守北地的请愿游行,参加者约有数十万之众。
从忠靖侯史鼎的内心意愿来说,他当然不希望周进留守北地。要不然,周进爵位高,官职大,他真要赖着不走,史鼎这位新任北直隶行省总督,恐怕只能困守衙门,根本不可能接手燕赵军的指挥权,对于齐鲁军、登莱军,更加不要指望能够轻易染指了。
可现在形势比人强。周进不想走,北方民众也不愿意他走,忠靖侯史鼎在这个时候,若是强逼着他南下,岂不是走到了北方民众的对立面了吗?
还不如顺水推舟,混一个露水人情,帮助侄子史道邻脱困。
就这样,经过慎重考虑,忠靖侯史鼎向扬光帝陈福宁写了一封奏折,请求让周进以内阁首辅身份,留守北地,主持对清军作战及联合围剿大顺军余部等事宜。
忠靖侯史鼎在奏折中言道:
“臣忠靖侯史鼎,诚惶诚恐,顿首百拜。今保州兵乱,局势动荡,北地安危,悬于一线。臣殚精竭虑,特冒死进言,恳请陛下以社稷为重,委冀国公周进以内阁首辅之职,留守北地。
冀国公周进,实乃国之栋梁,忠勇无双,睿智超凡。久历宦海,洞察世事如烛照幽微;才略超拔,筹谋国计若神明在握。素有威望,众望所归,一呼百应,能服四海之心。其德高望重,如泰山之巍峨,令人敬仰;其智计深远,似沧海之浩渺,难以测度。
值此危难之际,若以冀国公为首辅留守北地,必能如定海神针,稳定军心,鼓舞士气。其浩然正气,可镇四方之邪;其果敢决断,能破千重之难。当前,清军汹汹,虎视北疆,大顺军余部,亦在西北游弋,形势危如累卵。冀国公深谋远虑,必能制定出万全之策,主持对清军作战,御敌于国门之外,保我江山社稷。同时,对于大顺军余部,亦可采取恩威并施之策,剿抚并用,以除后患。
臣深知此举事关重大,然北地乃国家之屏障,不可有失。冀国公周进,实乃不二人选,望陛下明鉴,速下决断。臣不胜惶恐,翘首以盼陛下圣裁。”
这封奏折送抵金陵以后,当晚就得到了扬光帝陈福宁的朱批,上面仅有一个字:
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