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舞弊风波(2 / 2)

“读书人,最不齐。

烂时文,烂如泥!

国家本为求材计,谁知道变作了欺人技!

三句承题,两句破题。

便道是圣门高弟。

可知道三通四史是何等文章?

汉祖唐宗是哪一朝皇帝?

案头放高头讲章,店里买新科利器。

读得来肩臂高低,口角唏嘘。

甘蔗渣嚼了又嚼,有何滋味?

辜负光阴,白白昏迷一世!

就叫他骗得高官,也是百姓朝廷的晦气!”

“这讽刺好生辛辣!”

张冇才道出了别人想说而又不敢说的科举真实现状。

引起了不少落榜秀才的共鸣,争相传看。

他笑看贾琮。

贾琮嘴角上扬:“我也技养了,即兴赋诗一首!”

“哇,贾神童要作诗了!”

“没想到贾神童也落榜了啊!”

一时围观人数剧增,只见贾琮写的是简短的四句:

“佛时是西土经文,宣圣低眉弥勒算。

贞观乃东京年号,唐宗失色汉皇疑!”

众秀才正为“我落榜不算什邡,人家贾神童也落榜了”的现状自我安慰。

不解贾琮诗句何意。

事已至此。

周六合明了,举高墨卷、朱卷,大声道。

“诸位同年,贾景之的朱卷被误判了。

你们且仔细瞧瞧!

佛时、贞观,四书五经里没有么?

如此不通的考官,安能进入抡才大典!

我等乡试还有什么公正可言?!”

一干秀才静了一静。

他们都是来看榜、领考卷,落榜的。

自是心里愤懑不平,大有怀才不遇之感。

此时几位考生传看完毕,舆论顿时哗然一片!

“佛时在《诗经》里面就有。

佛读弼,意思是辅佐!”

“贞观在《礼记》里面有。

‘万国以贞’,观念去声‘贯’。

代指宫阙!这考官竟然不知!

我等好生冤枉!

不知误判的还有多少?”

“不公平!不公平!”

顺天府衙门前的一众落榜秀才。

在半个时辰之后,彻底暴乱了!

无论看过没看过贾琮的朱卷,作为落榜之人。

心里就不会好受,他们不是为贾琮。

而是看准了这个契机!

要大闹一场,人多势众,法不责众。

没准再考一场,他们就中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他们找到了这个契机!

顺天府衙门的差役、门房也愤怒。

但是他们可不敢打秀才。

贾琮笑着使个眼色,三人悄悄退出回去。

这些秀才抓住机会。

贾琮只不过是顺势拿他们做枪!

“景之要闹大么?现下都传开了。

鹏举那边又怎么办?”

周六合在兰陵书社二楼坐定,另一边坐着张冇才。

贾琮还未说话。

张冇才唯恐天下不乱,插嘴道:“闹!就是要闹!闹他个天翻地覆!”

贾琮瞧向窗外蓝天,秋高气爽,万里无云。

“不是我要闹,既然考卷已经发还。

这说明什么?

礼部已经磨勘了!

钱西洪四书五经不滥熟,他活不了几天了!”

各省乡试,无论是哪个省。

墨卷、朱卷定了名次之后。

都要交礼部磨勘。

“这是我的态度,王师兄的举人功名。

不能不要,仇,也不能不报。

师生之谊并非不能打破。

此等趋炎附势、学识不高的考官。

于他不会有增益,反而是麻烦。

我倒是想知道,这到底是他钱西洪自作主张?

还是背后有人指使!”

贾琮吩咐铁牛叫上来金喜财、黄俊郎,张冇才、周六合心下一定。

能两全其美,总归是最好的。

盟主最难做,若是一味妥协。

将来也护不住自己人。

周六合愤怒地拍拍桌子:“景之家不是公府么?

百年望族总有些人情关系,不如......”

“我打算自己处理之后再回禀父母。

说来惭愧,他们不大在官场走动。

顶多托关系求人罢了。

而我那嫂子又和我有龃龉。”

贾琮轻描淡写说完,二人便不再问。

贾琮取出墨卷朱卷道:“黄掌柜,金掌柜。

把这两份卷子原模原样印一千份。

取到门前贩卖,若是亏本拿我分红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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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部排名六部第三。

下设四个司。

祭祀司、仪制司、主客司、稽勋司。

除了主管祭祀礼制。

还总管全国教育、国家外交。

乡试考卷送到礼部仪制司磨勘。

仪制司主管礼仪、宗室袭封、贡举、学校。

直隶省近水楼台先得月。

乡试考卷是第一个送来的,发还考卷之后。

负有主要责任的礼部仪制司郎中、员外郎、主事十几人。

联名上书弹劾都察院御史钱西洪“学识不谨,批阅失妥”。

八月末。

礼部侍郎徐有贞听说此事。

才忙完乡试的他,抓住契机。

上书弹劾钱西洪、上司礼部尚书。

吏部尚书选人不当、顺天府尹董安掴失察、直隶总督于朦胧失察。

并且作为副主考引咎自责。

徐有贞这个阴谋家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徐有贞、罗敏等都是秦亲王派系。

他虽然会有惩罚。

但第一时间认错,机会很大。

并且拉礼部尚书下马。

继而。

礼科都给事中、给事中坐不住了。

他们专察礼部官员。

弹劾礼部侍郎徐有贞。

作为乡试副主考,严重失责。

科道台垣官一出马,战斗力无比生猛。

面对礼科指责。

徐有贞同派系的吏科都给事中罗敏又弹劾礼科。

“风闻上奏,不明事由”。

钱西洪危险了。

直隶省乡试案,短短几天内。

随着邸报传抄奏折、两千个驿站的传送。

轰动全国。

贾琮乡试落榜的消息也在贾府传开了。

这个消息波澜不惊。

寄予他厚望的族人或许稍有失望。

但也不会遗憾到什么程度,乡试落榜很常见了。

不过。

他的那一层“神童”、“灵光保佑”的光环。

因此也慢慢淡了下来。

贾母、王夫人几位,听说此事。

大抵就回了一声“噢,好好再读罢”。

.......

.......

东路贾赦院,堂屋留饭。

大老爷这一房的主子齐全。

贾赦、邢夫人、贾琏、王熙凤、贾琮入内。

平儿、娇红、秋桐、晴雯、小红等丫头在门口伺候。

“十二岁中秀才,这是天资。

你已故的珠大哥考中生员之时,都十四了。

不中举人,倒也在情理之中,多考几次。

磨练也磨练出来了。

科场哪是那么好走的?

对不对?”

主座的贾赦老气横秋地说道,他和邢夫人东西对立坐着。

下首贾琏、王熙凤先不入座吃饭,伺候二老。

放筷子、布让,等邢夫人发话“一起吃吧”。

俩夫妻才入座。

贾琮最后一个远远坐着。

堂屋光线昏暗。

通往外间的门又放了大红猩猩帘毡。

娇红在旁点了戳纱灯。

听贾赦说,邢夫人笑着应声。

她的粗胖程度估计有王熙凤、贾琮合起来那么大。

食不言寝不语也就未婚的公子小姐们。

两对成婚多年的夫妇倒是席间能说的。

邢夫人心里算计银钱周转,说道:“老爷,为琮哥儿读书这事,所费不赀。

去年到今年八月中秋,林林总总也拿出去一千三百多两了。

可是有几间房子几亩地的值当。

乡试会试这些事我不懂,但如此练下去......”

她也是心里叫苦,作为嫡母,不能不管。

可贾赦本就铺张浪费。

宴会、看戏、听曲、小老婆。

她经手的,拿不到大头。

王熙凤眼神转了转,心里冷笑。

一听涉及银子,贾琏耳朵竖了起来。

大房齐聚一堂的吃饭场面。

在贾琮的红楼印象、一部分记忆融合之中。

可是从未见过。

大抵是从贾琏、王熙凤搬回来。

贾琮上进之后,慢慢开始的。

贾赦破天荒地头一次琢磨起自家银子来。

就像后来为了五千两银子卖掉贾迎春一样。

这个身价看起来不低。

但是。

不值秦淮河名牌姑娘上十万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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