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林如海病逝(2 / 2)

他试探地问道:“总兵大人是奉钦差手谕?

豫亲王爷仪仗来了么?”

这声总兵大人叫得刘廷打心眼里舒坦。

总有个副字,觉得别扭。

到底不是掌印的。

后面一句倒是让他想了起来。

“本官记起了,是四王爷找你。

小相公安生等着发达吧。”

甲胄鲜明的镇江兵营踱步入城。

扬州知府显然接到了公文,安排了行辕之处。

管潮升见这武将不仅认识他。

贾琮竟然得王爷青眼有加,心思愈发活络。

“兰陵兄当真让人刮目相看。

这样,过几日去甘泉?”

贾琮笑了笑没有推拒:“走走也好,待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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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泉县西盐镇离府城不远,从西门走驿道到达。

西盐镇是平原地带。

分司衙门设在中心,坐南朝北。

牌匾题“淮南盐场两淮盐运使司分司”。

内设仓库,外面四通八达的路有挑夫担盐。

贾琮、管潮升各带了随从。

冯董事引路至南边煮盐场地,扑面而来便是一股水咸味。

场地被开垦得寸草不生,也许是晒盐煎盐的化学物质所致。

冯董事收了钱,笑呵呵道:“两位相公请看。

这成百上千的灶户。

不过是两淮盐场的九牛一毛,沧海一粟。”

贾琮眼见灶户们有晒的、有煎的。

头发缠上去,汗流浃背。

“两淮盐场都是煎晒兼用吗?”

“海盐嘛!”

冯董事道:“说是灶户,其实无籍。

有堕民,有流民。

铁锅按册领,晒盐煎盐有人监督。

每日点卯进场,出去再点人数。

我大楚天下亿万百姓每天吃盐。

都靠像我们和他们这样的人。”

管潮升扳扳手指:“统共说,除了两淮盐场,还有长芦、东三省。

山东、浙江、福建、广东,这些都是海盐,有晒有煎。

四川、云南是井盐,靠煎。

河东、陕甘是池盐,靠晒。”

贾琮随意问一个锅下接竹管的堕民:“一月劳作有几钱?”

“回小爷,月入千文。”

一个佣侩对董事说了几句话。

冯董事便失陪告辞。

管潮升道:“你可怜他们?

非要来看看。”

“我同情心没那么泛滥。

只是这命数二字。

有的地方真逃不脱。”

贾琮感叹:“官督商运,苛刻的底层待遇。

压抑了生产积极性,对于整个天下来说。

只会越来越不好。”

“说得有些道理,不读书就没出路。

我考了几次秋闱,落榜后就不想再考了。

一个秀才无权无势,宗族没落。

入贡做官,打死也只是个地方县学教谕。

不甘心就不干了,辗转四方。

求个生计,也求个名声。”

管潮升道:“走吧,回去了,你考功名。

开书店、结盟友,图得什么?”

一来二去的接触,二人逐渐熟络。

这些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贾琮边走边说道:“第一是自保,人唯有生存下去,才能谈别的。

其二想做些事,哪怕别人不理解、怨怼、诅咒。

等根基站稳了,是该做些事的。

施展抱负,只重结果过程和手段,我不介意。”

管潮升沉默无言,半晌才道。

“你知道张居正死后,时人怎么评价他?”

“恩怨尽时方论定,封疆危日见才难。”

贾琮提问:“那你知道甘泉县为什么名不副实?”

“扬州有句俗语。

苦甘泉,甜江都。

哈哈哈......”

管潮升一脸快意道:“若不嫌弃,等林御史丧事办完,我跟你走?”

贾琮微微一笑:“乐意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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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三。

铁牛从林府门口接信返回,路过贾琏住房。

听到贾琏小厮谈论,墙角兴儿道。

“林姑老爷快不行了,这回咱们又能去苏州耍耍。

落叶归根!

林姑老爷是要回苏州安葬的。”

隆儿小声道:“琏二爷还能白白带一个林姑娘回去。

将来不知便宜谁了呢?”

“也不全是便宜。”

兴儿并不赞同:“娶林姑娘这样的千金。

其一;你得有权有势,不然她看不上。

其二;你得有钱,她那病天天吃人参。

你吃得起吗?

其三;你性子还要好,她那千金脾气。

几人能消受得了?

其四;妻妾成群也就别想了。

林姑娘不像是个能容忍三妻四妾的......”

隆儿打趣道:“你说的这人不是琏二奶奶?”

昭儿连忙捂住他的嘴:“去去去,这些事不是我们操心的。”

铁牛偷听了半响,嘀咕几句,进了屋子。

“琮三爷,城北虹桥驿站的来信。”

贾琮看完豫亲王的书信,默默思量一番。

回了一封叫铁牛拿去给管潮升盖章,再递去驿站。

“半个多月了,书店那边卖得怎样?”

“进账不多,扣除出去的。

也就五百两,要慢慢才有起色。”

铁牛老实地说完。

紫鹃慌慌忙忙扑进来,哭道:“琮三爷,林姑老爷走了。”

早知道消息的铁牛故意装出悲戚。

贾琮愣了几秒,虽然说林如海的所作所为。

和他的理想有相悖的地方,但是扬州盐政盘根错节。

官商勾结。

林如海这么做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他大抵就是听到一个认识不久的人突然去世。

那种对死亡的近距离感受罢了。

他摆出一张悲伤的脸:“知道了,告诉林妹妹节哀顺变。

后事我和琏二哥会处理好的。”

贾琮趋步过来,林如海的遗体停放于正寝。

林管家、管潮升等幕僚忙着写讣告给吊丧的官员、林如海的亲朋故旧。

贾琏还是头一次办丧,一个人忙不过来。

好在一路的随身灯。

从正寝卧室点到了林府大门前。

三更天的便亮如白昼,林府下人挂好了铭旌。

林黛玉按五服的第一等穿了斩衰的孝服。

于床沿嘤嘤哭泣,抽噎得喘不过气来。

紫鹃、雪雁在侧。

贾琏朝他使个眼色:“你去劝劝林妹妹,咱们再商量丧事。”

贾琮点点头,踏进寝室。

林黛玉孝服粗麻缉边,素白银器,十一岁的身子愈发显得娇弱不堪。

双眸点漆含泪,恰如西子颦其里。

贾琮没说什么,给了一个放心的眼神。

林黛玉唇角微张:“一应礼制,官办还是民办?”

“官民一起办吧,我知道南省习俗多。

既要吊唁者接受又要告慰姑老爷在天之灵。

七七还是要办,林妹妹且放心,一切还有我们。”

贾琮平静地说道,林黛玉便安心了一点。

虽然名义上贾琮是她娘家族亲的堂表兄。

但能有一个办事得体的男人在身边。

她心里不自觉地就当成了沉稳可靠的哥哥与避风港、落脚点。

“影像绘好了,山人批书、挑纸钱。

摔盆、哭丧、小殓、大殓、七七。

贤昆仲要不要下苏州?”

管潮升绘好林如海图像,捧进灵堂。

“苏州要扶灵去的,乘水路。

数日可达,过了七七再说。”

贾琏安然接受了林家的财产,甚有干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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