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到现在为止，他还很珍视自己的人类身份，以及作为人类所能体验到的感受，只是他也不知道，这些感受什么时候就会被消磨掉。

每次想到这里他都会有些遗憾。

他的归宿是宇宙生命，而宇宙生命的归宿会是像一颗寂静的星辰那样无知无觉，这几乎是必然的事。

他不希望做一个无知无觉的所谓伟大生命。

因此他希望能尽量对抗这个过程，使它来得晚一些。

周泽在恒星核心附近呆了一阵，很快又游出恒星表面。

距离恒星并不太远的一条轨道上有颗固态行星，因为距离恒星太近，这颗星球完全没有诞生生命的条件。

周泽把这颗行星放在手里把玩一阵，忽然想到自己还在蓝星读书时的一个幻想。

当他知道宇宙的广袤后，曾无数次幻想，如果能前往宇宙，找到一颗全由黄金构成的星球，那可真是发财了。

当然，后来他长大了，有了点经济学知识，开始明白，如果人类真得发现这样的星球，而且能方便地把上面的黄金运回，蓝星的黄金会立即面临贬值，到时候黄金恐怕就不是这么昂贵的物件了。

后来他又知道，这个宇宙恐怕很难形成纯由黄金构成的星球。

可是这个幻想还牢牢扎根在他心底，时不时就会冒出来。

如今看着眼前的星球，这个幻想又一次从心底冒出。

周泽干脆把眼前的星球捏碎，随后搓磨成粉。

他的视力很好，轻易就看到碎渣中闪着金光的物质。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把整颗星球大块的黄金收集起来。

这颗星球的黄金资源非常丰富，他把这些大略收集的金子合起来，用手捏成一个球，竟然能有上百公里直径。

这也算变相实现儿时的梦想了，只可惜对现在的他完全没有意义。

他把金球捏在指间把玩一阵，想着该怎么处理这颗球，

是把它丢在这里，等未来某位星际探险的幸运儿把它带走呢，还是干脆投进恒星里面。

后来他决定，还是把它留下做收藏。

毕竟是寄托儿时幻想的物件。

他用能量把金球周围的空间从整个宇宙中切割下来，随即把空间压缩。

金球随着空间压缩而渐渐变小，直到最后变成一枚金币的模样。

周泽将身躯缩小，把金币放在手里摆弄一阵，越看越喜欢。

直径上百公里的金球，捏成一枚金币，放到一般文明中，也算是件了不得的宝物了。

周泽把金币抄在手上，没有再这个星系多停留，继续往前飞去。

这次航行比以往每次都久，而且要久得多，久到他已经没法猜测过了多少年，久到他的感知都迟钝起来。

在途中他又看到许多惊人的奇景。

他见到过黑洞。

那幽深不可测，仿佛恶魔眼睛一般的黑洞让他感到心悸，黑洞外面恢宏的金色光盘又让他感觉震撼。

他没有往前行得太深，而是远远地绕过黑洞。

他能从上面感受到威胁，这让他明白，黑洞还不是他能挑战的天体。

周泽继续往前飞，偶尔遇到两个星系间的虚空，往往无数光年内都空无一物，更没有恒星把自己的光线投过来，他感觉自己像是在黑暗中潜行的幽魂。

没有上下，也没有前后左右，只有永恒的死寂。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生命，可是好像也没有很期待。

他感觉自己越来越像一个合格的宇宙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