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济没有说话,面上也没有一丝表情,分明是在默认刘煦的话。
刘煦顿了顿,随后却是语出惊人:“可老夫的卑躬屈膝能够换来我们刘氏族人的周全,你们王家很有可能毁在你们自己人手中。”
听到此处,王济面色更加阴沉,但却强忍着没有发作,只是冷冷看着刘煦,想听听他嘴里还能说出什么虎狼之词。
刘煦淡淡一笑,又继续说道:“难道王世兄还看不明白吗,若是在太平盛世,以你们王家的声望和地位,大都督投鼠忌器,还真不敢拿你们王家怎么样。”
“可如今天下已经大乱,谁手里有兵马,谁才有话语权,以大都督如今的权势和兵马,想要灭掉一个王家,简直是易如反掌。”
听刘煦口出威胁,王济不由怒了,冷声反问道:“刘司马,你是在威胁我们王家吗?我就不信你口中得大都督真敢如此冒天下之大不韪,对我们王家动手。”
“他有什么不敢的?”刘煦冷冷一笑,反唇相讥道,“若是其他人,也许还需要王家的钱粮支援,不敢拿王家怎么样,但他如今有天下最为豪富的楚家相助,根本不需要王家这种世家大族帮他,他自然没有什么好忌惮的。”
“所以说,不是他需要你们王家相助,而是你们王家需要他的庇护。”
王济一时面色铁青,却再次沉默了。
因为尽管刘煦说得难听,却也不无道理。
如今天下大乱,萧恪即使真的狠下心要灭掉王家,只怕谁也阻止不了。
刘煦看在眼里,又意味深长说了一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在我之前走的是萧家的马车吧。”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王济看着刘煦,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刘煦淡淡一笑:“我猜萧家是派人来劝王家将徐州的粮食都转移走吧……但王家可要想清楚,一旦事情败露,大都督看在大将军的面上,不会将萧家怎么样,但对王家可就未必会心慈手软了。”
王济冷汗一下就下来了,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很大的错,更庆幸自己刚才没有草率答应萧值。
是呀,萧家和萧恪斗得再狠,也是人家家族内部矛盾,但王家若随便掺和进去,一旦激怒了萧恪,王家很有可能将会面临一场灭族之祸。
想到这儿,他心中顿时收起对刘煦的蔑视,对着刘煦躬身一拜:“多谢刘司马指点,我明白了,麻烦刘司马转告大都督一声,我们王家绝无跟他作对之心。”
此时此刻,对于那些被抢走的粮食,他已经不敢再有任何夺回来的心思,只能当作是他们王家纳给萧恪的投名状了,毕竟粮食再好,也没有族人的身家性命重要,况且这次虽然损失不少,但也并非王家承受不起。
刘煦也知道王济已经想通其中的利害了,便笑笑道:“王家能这么想就最好的,王世兄的话我一定会转告给大都督的。”
随后,刘煦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我知道王家不喜欢大都督,说真的其实我自己对大都督某些做法也不太认同,但是为了保全族人,也只能委曲求全。”
“况且,如今白巾军再次作乱,隐隐有再次席卷天下之势,若是换个人来做这个徐州大都督,王家确定他能守得住徐州吗?可别忘了河间卢氏的下场。”
一听刘煦提起河间卢氏,王济心中不由一沉。
前些日子冀州传来消息,白巾军兵临河间郡,河间卢氏不少族人本来打算撤到邺城,却因为相信冀州大都督袁初的承诺,认为白巾军攻不破郡治献城,因而没有及时逃离。
最终的结果就是官兵不敌白巾军,献城被攻破,河间卢氏男女老少几千人被白巾军屠戮殆尽,几乎被彻底灭族。
想到河间卢氏的下场,王济心中不由有些黯然。
或许,他们王家不仅不该对付萧恪,甚至要全力支持萧恪,守住徐州这一方净土。
毕竟,他真不敢想象,一旦萧恪失势,徐州群龙无首,不知会乱成什么样子,更不知又会有多少贼寇趁乱而起,到时他们这些世家大族恐怕也都将成为待宰的羔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