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公,是薛崇简?”
“是。”
“他也是个有主意的,平日里临淄王在的时候,他显着老实,实则未必表里如一。”上官婉儿喝了一口茶汤,惬意地吐了口浊气,随即又道:
“杀个韦嗣立倒是无妨,我听说他舍了官身潜逃在外,本身已经是罪人。至于说那二位殿下么......”
她抬起脸,眼眸停顿在王镇脸上,似在端详。
“杀了她们,你以后就得绑死在太平身边,绑在她身边其实不是坏事,但坏就坏在用这种方法去绑。”
“天家子弟,不可妄言杀废。要不然日后清算,不管你立了多大功劳,你都有可能因为这事落了上头的眼缘,但凡出事,上头八成不会留你。”
上官婉儿不等王镇回答,就道:“你知道来俊臣和周兴么,就是天后在位时的两个官儿。”
“回娘娘的话,知道。”
“你借着这次上太平的船,那你在她那儿的角色无非就是个来俊臣周兴。
要用你的时候,让你做的全是得罪人的事。那时候看似给够了荣华富贵,但万一你再没用处,或是她觉得时候到了,手里给你松开,把你丢给你的仇家们,你且想想自己的死法。”
“我......明白了。”
上官婉儿说的,基本上符合王镇心里的推断,但他到这儿是为了求上官婉儿给主意的。
“但是,下官该怎么做?”
“你好大的胆子。”上官婉儿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纤细的食指轻轻叩了一下桌面。
“太平让你做事,你不仅不做,还跑到这儿来问我?”
“但是......”
王镇抬起头,看向她的脸,四目相对,他难掩脸上的颓然,一字一句道:“娘娘说的都有理,若是这次真的因为这事被绑死在殿下身边,我以后也就是等死罢了。
若是不听太平殿下的吩咐,您也知道,那殿下也不是什么好性子,我不听她的话,更是难逃一劫。
现在......只有娘娘能救我了,求娘娘......”
“好了好了,看你哪有半点男人的样子。”上官婉儿微微坐起身,把两条腿伸到床边寻摸鞋子,顺带着示意旁边的小宫女过来给自己穿衣服。
她一边披衣服,一边不紧不慢道:“相王还在宫内,我带你去见他,你只管与他把这事实说了,相王那边只要不蠢,也是会帮你的,太平更不至于因为一个你就与相王置气。”
“可是,太平殿下对武驸马都能那样,她怎么可能给相王殿下脸面......”
“武攸暨是武攸暨,相王是相王,不一样的。”
上官婉儿走到他身边,王镇下意识抬眼望去,看到她脸上有一丝疲惫。
“今日的所有诏令,都是我昨夜写的,确实没有杀宜城公主的诏令,就算要杀,也不可能让你带兵入宫去杀。”
“王镇,多谢娘娘提点了。”
上官婉儿轻轻哼了一声,道:“也就是出了事,才知道来找我,你与其在临淄王和太平身边转悠,不如多想想宫内。”
“啊?”
王镇愣了一下,随即上官婉儿冷冷瞪了他一眼,道:“若是左万骑真的全在你手上,你且看谁还敢如今日这般胁迫你做事。”
“可下官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都尉,怎么......”
“势不在你手上,你就不会借势么?”
上官婉儿立刻回答道:“宫中有变之前,临淄王是如何结交那些万骑中人的?是,你不姓李,但你也是个武夫,跟他们一样,只要你能帮他们争取到足够的好处,他们自然就能在关键时候帮你做事。”
两人一边谈着,一边穿过一道道宫门,有上官婉儿领着他,前面一路畅通无阻,但等到了地方后,宦官却告诉他们说,相王几个时辰前就出宫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这事却是难了。”
上官婉儿皱眉思索着,王镇却忽然凑到她旁边,低声问道:“那,陛下总在宫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