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紧接其前的船沿之上,柳世旌背身而立,一袭紫袍随风扬起,算着日子,那对人马应该昨日已到南霖,不出其然,半刻之后,阿立躬身前来,将新得知的消息报给了柳世旌。
“大人,那对人马果真被半路伏击!”
“可有活口?”
阿立摇头,来人向来都是亡命之徒,最后一刀往往都会留给自己。
柳世旌自然能想到那帮人马的主使,先前杨师傅多次遇刺,他已生出防心,只是空口无凭,死无对证,不过好在……
“那人如何?”
柳世旌瞧了眼船舱,示意的正是那黑笼,其中另一,是那晚前来追杀易寒的活口。
“醒着,只是……只是似不善水路,也是上吐下泻!”
唇角掩过一丝笑意,柳世旌看了眼阿立道。
“走吧,去见见他!”
船舱之中,黑布蒙眼,阿立应嘱将水送到这人嘴角,却被其歪头避开。
“要杀要剐,随你!”
柳世旌揭开绕在其眼前的黑布,捏住他的下巴,居高临下十足威压。
“你叫什么名字?”
这两只眼睛,真真是比易寒还要多几分凌厉倔强。这人没说话,柳世旌重复道。
“你可知道,大内有种刑罚,名为宫刑,你如今武功全失,可是常人不如……”
柳世旌继续道。
“你该明白,你既活着,迟早被杀!不如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男子被柳世旌硬硬盯着,许久,一字一句道。
“囚砾!”
……
入夜,月明如水,三艘船只在夜色朦胧中抵达南霖江岸码头,几人从睡梦中惊醒,提前备好的马车已停留在岸边,阿俱与阿利奉命候着。
向笙被杏儿扶着下船时,头昏眼胀,并未见到一同并排而来的柳世旌。
“他人呢!”
阿俱与阿利对视一眼,还是前者先道。
“柳大人先去大理寺,我们护送几位姑娘回府!”
回头一看,那囚押铁笼的船只早已清空,船夫也不见一人,怕是早有准备。向笙点了点头,回问道。
“我今晚能住在柳府吧?”
柳世旌循规蹈矩,只是这时辰了,他不会忍心再将自己赶回宫中吧。
“是!”
凝萱与萤光相携而下,她瞧了眼幕色,问向身旁的阿俱。
“这儿可有间名为‘百福尚苑’的客栈?”
萤光拽拽她的衣袖。
“你到那地方去做什么?”
……
子时三更,百福尚苑。
凝萱一路走来,京都南霖已陷入一片沉寂,然其街巷小贩游走拾摊,也能瞧出其昼夜不同寻常的繁华至极。百福尚苑位于南霖正中,凝萱进去时,小二不由得多瞧了她一眼,明艳老板娘走上其前,笑得婀娜多姿。
“姑娘是外地人吧,是来住店的?”
凝萱摇了摇头。
“我来找人。”
……
四楼,也正是这栋繁闹客栈的最顶层,凝萱一连上了许多台阶,才走到这一方客舍,先前几次晕倒之后,她身体奇差无比,只这短短距离,就已气喘吁吁,脚步放缓,伸手敲门,一下,两下,三下之后,门被人打开,烛影掩映之下,是张熟悉的脸。
“怎么这时来了?”
易寒看见她,神色略过几丝惊诧,他多年来和衣而眠,睡得又浅,否则,根本听不到她的敲门声。
凝萱唇色发白,不知是这层高台柱,还是方才船晕,仍有恶心想吐的冲动。下弦月际,是担心他毒发吧。
凝萱张了张嘴,见他神色不好,手心紧了紧,将那食人花汁液递到他跟前。
“上次临走,你没有带!”
不知何时,她发觉自己与他已无话可说,二人都心知肚明的路程,很快就会分道扬镳。凝萱眉头微蹙,就在其正欲要抬脚离开时,胸中一阵恶心,歪头干呕了起来。
“怎么回事?”
易寒起身,轻拍其后背,凝萱呕了半天,整日滴水未进,硬是什么都吐不出来。
将那盛满食人花汁液的琉璃瓶放至他枕边,手腕却被他一把抓住,方前被划伤的口子露了出来,凝萱瞬得慌张,生怕他瞧见臂弯上的瘢痕。
“你……怎么整日受伤?”
叹了口气,凝萱没再往回缩,也是,不是险些命丧允荷手下,就是刀呀剑的,她取出沈堰随身给她的药,手轻放床沿,任易寒上药。
不知是不是太累,凝萱居然没如何感到疼痛,只是脑袋昏沉,待一切完成,易寒抬头,她已俯在床头,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