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孟琬并没有承认,但竹苓联系起她这几日心不在焉的模样,越发觉得自己的猜测不无道理,笑吟吟地端了碗退出了房间。

竹苓离开后,孟琬轻轻叹了口气。

她差点忘了,前世她执意入宫还有一个重要的缘由,那便是她不想顺从父母之命草草嫁与一个自己并不喜欢的人。

她记得那时在世家子弟中,父母最属意的就是卫家小公子卫淇。卫淇年纪比孟琬还要小一岁,性子却是极其稳重,待人温和谦恭。

孟卫两家是世交,甚至还口头定过娃娃亲。只是孟琬对卫淇并无男女之情,入宫做了尚宫局女史之后不久又成了谢玄翊的妃嫔,此事也就没了下文。

如果这辈子她没有进宫,这桩婚事大抵是逃不掉的。

孟琬望着花架上那一盆快要枯死的海棠花,心道自己还是再病上一些时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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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是不是竹苓在父母跟前说了什么,次日用过午饭后,孟尚怀便让人将孟琬叫去了书房。

孟尚怀正在书案前作画,孟琬进屋时,他刚好落下最后一笔,抬起头淡淡一笑道:“来了。”

“才服过药,所以来得迟了些。”

“听竹苓说你身子好些了,可我怎么瞧着你脸色还是这么苍白。”

孟琬佯装乖巧,“只是近来胃口不大好,不碍事的,休息几天就好了。”

“晏先生也十分关心你,同我说了好几次让你安心静养,不必记挂着课业,方才又差人给你送了几盏燕窝。等你病好了,一定得好好谢过先生。”

孟琬心虚道:“我记着了。”

想到撒了这样一个大谎,还惹得尊长替自己担忧,孟琬觉得惭愧不已,声音也跟着头低了下去,“我这次错过遴选考试,爹爹很失望吧?”

“我叫你来便是为了这件事,”孟尚怀叹道,“你自幼天资聪慧,心气又一向很高,这次因病没能参选,不用说爹爹都知道你心里不是滋味。做父亲的心疼女儿都来不及,哪里会有怪你的道理。只能说,各人有各人的命数,许多事情强求不得。”

孟琬颔首,“我都省得的。”

“你生病后,性子较从前沉稳了许多,话却没有从前多了。你母亲说女儿长大懂事了,可我倒觉得这是因为你落选后太过失意的缘故。”

孟琬只安静地听着,没有多作解释。

孟尚怀继续劝道:“其实琬儿,你先前所学,也不是非要到内廷才能施展。古人常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治家可也是一门学问。采买,管账,约束下人,教养后辈,打点府中大小事宜,可并不比庙堂之事简单多少。”

话说到这里,孟琬已经听出了其中的弦外之音,开门见山地问:“爹爹是打算给我议亲?”

孟尚怀没想到孟琬会问得那么直接,先是顿了一顿,索性也直截了当道:“我和你母亲知道你是最有主意的人,本不打算这么急着把你嫁出去的,可这桩婚事,实在是推脱不掉。”

她如今并未入宫应选陪侍,若卫家真拿出当初两家长辈的几句戏言要和孟家订立姻亲,父母也的确不便食言。

只是她不明白,春闱在即,倘若那卫公子能一朝进士及第,定会有更多达官显贵愿意将女儿许配给他,何必急于一时?

难不成是卫家怕卫淇科考落第,无颜再向孟家求亲,所以要先行定下?

不对,好像也说不通。

幸亏竹苓先前多少向她透了一点风声,让她不至于毫无心理准备。

孟琬有意示弱,垂额道:“爹爹,我如今还病着,此事可否稍迟些再议?”

她记得前世卫淇是在入翰林院后娶了郑皇后的侄女,谢玄翊的表妹为妻。也许这意味着等到科考张榜之后,此事还有转圜的余地。

“恐怕不行,”孟尚怀神色凝重道,“这是皇后娘娘的意思,赐婚的圣旨应该不日就会下来了。”

“赐婚?”孟琬讶然。

吏部尚书之女和大理寺少卿之子的婚事竟能劳动今上和皇后亲自赐婚,这其中牵涉的利害或许比她想象的还要更复杂。

“女儿,若是为前程考虑,这桩婚事也不失为一条极好的出路,说不准日后……”

“爹,我知道您的意思。”

孟琬知道父亲是好意开解,却实在不想再听这些自欺欺人的说辞。归根到底,不过是上意难违,不得不从命。

好在她已然看淡了男女之事,对情爱再无希冀。能不嫁人最好,若一定要嫁,嫁给谁似乎都没有太大分别。

且以她前世对卫淇的了解,此人人品端方,是个不争不抢的性子。后来他仕途不顺,迷上了求仙问道,常年在道观修行,根本不着家。

郑太后还劝过他好几次,但怎么都说不动,索性由着他去了。

嫁给他倒是清净。

孟琬于是道:“我都听爹娘的安排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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