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琬别过头,恨声道:“别做梦了,我巴不得你死了。”

谢玄稷也不动气,反倒凑近了她几分,笑道:“可惜我这祸害怕是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倒要劳娘娘给臣上药了。”

孟琬没法不去猜疑,这一出或许是他的苦肉计。

可就便是苦肉计,她也得顺着他的意思来。

谢玄稷这样的人,要他为自己所用,光靠利益收买是远远不够的,总还要掺杂着一些真真假假的情意,才能叫他和自己绑定得更深。

孟琬这么想着,心里逐渐没了负累。

她将匕首放到烛火上燎了燎,用锋利的刀尖刮去表层已经溃烂的皮肉。她毕竟不是专门的医者,再深的腐肉也不敢动了。随后又细致地清理掉他胸前的血污,取了竹片蘸上金疮药往创口上涂抹。

“昀廷,”孟琬柔声唤他,“你若觉得痛便和我说,我轻一些。”

谢玄稷不是怕痛的人,照理说就算真的痛得不行,在旁人面前也该强行疼着,不能失了大将军的英雄气概。

可他偏偏就在孟琬面前咬着牙喊了好几次疼。

孟琬一开始还歉然地放轻动作,但次数多了,他又还没憋住笑出了声,孟琬就知道他是在拿自己寻开心,反而更用力了几分。

这次谢玄稷是真被弄疼了,忍无可忍地伸手在她腮上拧了一把,笑骂道:“你这是谋杀亲夫吗?”

孟琬马上放下外涂的药膏,拿了瓶内服的丸药递给他,戏谑道:“大郎,该吃药了。”

谢玄稷接过药瓶,直接倒了两丸出来,一口咽下去。

“只要是你给的,便是毒药,我也肯吃。”

孟琬白了他一眼,刺道:“油嘴滑舌,只盼你真能说到做到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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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

冯九的声音将孟琬从神游之处拉回了现实。

他端着托盘看着正在离神的孟琬,不知是该把东西放下呢,还是直接交到她手中。

孟琬赧然道:“给我吧。”

冯九把东西交给孟琬,马上知趣地脚底抹油蹿了出书房。

谢玄稷道:“冯九自幼跟在我身边,也是我教坏了他,平时一直这般没规没矩的。你别和他当真,把药给我吧。”

孟琬自是不会听他的。

“这书房里又没个镜子,你笨手笨脚的,自己上药也不方便,还是我来吧。”

她也是神游太久,一时间忘了今夕是何年,这样亲昵的话脱口而出,自己竟也没意识到哪里不对劲。

这回谢玄稷没有拒绝。

孟琬又叫了守在门口的小厮进来,让他去取水和竹片。待净了手,又小心用干净的棉布擦去血渍和之前残留在上面的药膏,这才涂抹新的上去。

额头上的伤口还是十分明显的,幸而不算太深,应该不会留疤。他这张俊朗的面皮如若真的破了相,也实在是可惜了。

他们离得这样近,只有她一个人的气息喷洒在对方的肌肤上。

孟琬也是擦着药才忽然发觉,谢玄稷始终浑身僵直,而且像是没有呼吸一样。

她无奈道:“殿下,你可以换气。”

谢玄稷被捉了包,脸上一时有些挂不住,嘴硬道:“我没有憋气。”

孟琬也不再和他较真,怕他真憋坏了,加快结束了上药的动作,又用纱布在他额前缠了一圈,拍拍手道:“好了。你若是嫌不好看,戴个抹额遮一遮便好了。”

谢玄稷嫌弃道:“我又不靠皮相吃饭,弄这么麻烦做什么。”

“行行行,殿下不是俗人,只爱贤才,不爱美色。那殿下便在这书房里好好用功,妾身就不打扰你了。”

“诶,”谢玄稷突然叫住孟琬,温声道,“多谢你。”

孟琬笑道:“殿下已经说过好几次谢谢了,殿下好意思说,我却不好意思听了。”

谢玄稷却道:“还是要多谢你。”

孟琬走之后,谢玄稷在书房踱了一会儿,目光不自觉落在悬在墙壁上的宝剑上。

那宝剑磨得锋利,光可鉴人。

谢玄稷照了照,叹了口气。

额头上的纱布确实难看了些。

冯九在院子里逛了一会儿,此刻已经折回来了。他才一进门,就听谢玄稷交代道:“冯九,替我准备一条抹额。”

冯九惊讶道:“这么晚了,殿下是要出门吗?”

“对,”谢玄稷点了点头,又问,“你可知道这京城里有什么铺子珍珠头面做得比较好?”

“啊?”冯九一头雾水。

谢玄稷不好意思地捻了捻袖口,“我打算买一件赔给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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