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既可以被视作对礼法规矩的僭越,也可被称作文人的浪漫游戏。

不过之后殿试是由皇帝亲做主考官,定夺等第,难免有偏私之嫌。况且真让成王以贡士的身份和其他学子一起应试,传出去也不大体面。

最后皇帝思来想去,还是将那墨翼的名字从最后的三甲名单上划去。

可经过此事之后,皇帝对谢玄翊的恩宠反而愈来愈盛,总是向众臣夸耀成王谢玄翊是最像他的一个儿子。

要是谁真敢拿着这件事情去皇帝面前攻击谢玄翊,那便也是顺道骂了天子。非但不可能撼动成王的地位分毫,反而会在皇帝面前留下量小不能容人的印象,对谢玄稷百害而无一利。

孟琬这么想着,骤然间惊觉,与谢玄稷成婚不过才短短几日,她对于宫中之事的态度竟然有了如此之大的变化。

她竟然下意识地维护起他来了。

她此前反复提醒自己不要入局,不要再卷入这些争端,因为她什么都把控不住,也根本什么改变不了。

说她自私也好,冷情也罢,她就只想逃得远远的。

外朝与后宫之中的争斗和其凶险,能保全自己和家人,就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要让她再重蹈覆辙,在那些恩怨纠葛中撕扯,把前世的那些钻心刻骨的苦痛再重新经历一遍,那倒不如让她直接死了的好。

可她现在不这么想了。

她发现她根本完全没有办法放任自己对于谢玄稷即将滑向深渊的命运袖手旁观。

前世皇长子宁王早早便在储位之争中抽身而退,谢玄翊登基之后也并未对他有任何猜忌苛待,反而是划给他了一片封地,让他得以在富贵温柔乡里安度余生。

她自然知道谢玄稷不是那池中之物,他自有他的雄心抱负。

可而今他与谢玄翊说到底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若劝谢玄稷只去做一个富贵王爷,不去求那炙手可热的权柄是破解死局的唯一法门,那么她到底要不要试一试呢?

这个问题实在是太过复杂,孟琬没法在这么短短一瞬之间给自己一个确切的答案。

好在谢玄稷不是那种捉住了人把柄,便会急不可待地把人推到泥坑里踩死的小人。他听江临说了这么多,到了也只是点了点头道:“科举一事,事关国之根本,我回去之后会命人详查。若传言为实,亦会奏请陛下圣裁。可事情的原委还未弄清楚之前,希望江先生不要将此事到处传扬。诋毁皇子是重罪,到时连我也是保不住你的。”

江临笑容半分未减,拱手道:“遵命。”

有江临这样一个行走的隐患在,孟尚怀实在不敢留孟琬和谢玄稷在家中久坐了。

孟琬也瞧出了父亲满脸的不安,遂转过头问谢玄稷:“殿下晨起时还说幕府之内还有事要忙,那殿下是要现在回府吗?”

谢玄稷听出了她的意思,起身朝孟尚怀和江氏作了个揖,“岳父大人,岳母大人,府内还有些事情等着我处理,那我便不多叨扰二老了,改日定会再登门拜见。”

江氏却有些不舍,“殿下真的不再坐一坐了吗?要不还是用过了午饭再走。”

江临也道:“是啊,殿下便再多留一会儿吧,我还有许多话要同殿下说呢。”

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孟尚话连留人的客套话也不说了,马上拱了拱手,“殿下既有公务在身,臣也不好再耽误殿下的正事,日后若有机会,该是臣到府上拜会。”

孟琬也觉得今日舅舅的举动太过出格,出了孟府,立刻向谢玄稷解释道:“我舅舅就是那样一个人,走南闯北惯了的,总有些市井习气,又很护短。他也是因着你是我的夫君,才会去留心成王殿下事情,其实心眼并不坏,殿下别同他计较。”

“我知道。”

孟琬问:“那殿下刚才在路上一言不发是在想什么呢?”

谢玄稷也难得地说起了俏皮话,“在想今日因为你舅舅这番高谈阔论,孟大人不敢留我在府上用午饭。我倒真不介意他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可现下却是真的饿了。”

孟琬眨眨眼,“那要不我请你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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