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什么好紧张的,”孟琬也不甘示弱地回击道,“反正我不想嫁到相王府,你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了,我又没欺瞒你什么。反倒是殿下,好像是忘记了我们先前的约定,真以我的夫君自居,平白无故地管起我的私事来了。”
谢玄稷被她堵得说不出话,良久才冷着脸道:“我没忘。”
说话间,伙计已陆陆续续将孟琬适才点的杏仁豆腐、盏蒸鹅、蜜煎笋、金玉羹、炙鱼端上了桌。道道色泽鲜亮,香味诱人。
氤氲的热气稍稍缓和了屋内冷硬的气氛。
毕竟天大的事情也没有吃饭重要。
孟琬看着这一桌丰盛佳肴,心情大好,挑起一箸炙鱼肉,送入了口中。
鱼皮酥脆,鱼肉鲜嫩,入口即化,还是当年那个味道。
她满意地眯起了眼睛,又挑了一块鱼肚子肉,蘸了辣椒酱,细细咀嚼起来。
她吃得开心了,便一边吃,一边语重心长地劝着谢玄稷:“其实我也知道殿下介意什么,男子嘛,总不希望被人戳着脊梁骨议论自己的妻子和旁人有什么私情,所以我在和你成亲之后也就没有再和卫淇有什么来往了啊。你也大度一点,稍稍收敛一下你的猜忌心,咱们在和离前也就能一直和平共处下去。”
谢玄稷沉声道:“我不是为这个,我问这些自有我的道理。”
孟琬叹了口气,也替他夹了一块鱼肉,又道:“别想你的道理了,尝尝这道炙鱼。别的我不敢说,但这道菜做得绝对不比宫里差。”
她记得谢玄稷前世同她说过,最喜欢吃皇后宫里小厨房做的炙鱼。可皇后对他的教导十分严格,不许他对任何东西表现出偏爱,以防下面的人揣测上意,谄媚奉承。
所以在某一次他多吃了一口炙鱼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吃过这道菜。
孟琬也是乍然想起此事才给他点了道炙鱼,想叫他吃得尽兴些。
可谢玄稷却是始终没动筷子,默不作声地等她把碗里的鱼吃得差不多了,又把话绕了回去:“你喜欢卫淇什么?”
孟琬一怔,险些被辣酱呛到。
她还未来得及把嘴里的鱼肉咽下去,又听他继续说道:“他学问好,文采好,能陪你吟诗作赋,谈古论今。你是因为这个喜欢他?”
这就委实有些无理取闹了。
孟琬搁下筷子,沉默了须臾,才冷声道:“殿下问这个做什么?”
谢玄稷道:“我并非有意要窥探你的私隐,只是今日你舅舅提到的科举冒名顶替一事,干系重大。若是真的仔细追查起来,多多少少会牵涉到你的卫小公子。我不过是想知道,你对这件事情,是怎样一个态度。还有就是,若抛开你们之间的情分,在你看来,他的才学是不是担得起这个探花郎的称号?”
孟琬本就打算和他聊聊这件事,只是一直没有寻到机会,此刻见他主动提起此事,便也就顺势说道:“殿下要是想和我谈这件事,我倒正好有些话想要对殿下说。”
谢玄稷眼神示意她说下去。
“这件事情,殿下最好不要参与,”孟琬正色道,“无论成王是否徇私,殿下这样的身份,瓜田李下,难免惹人非议。况且就我所知,成王的文章,确是佳句与深意兼得,就算真拿个一甲也不足为奇。若最后查实下来,成王并未买通主考官,伪造身份的事情又可大可小,说不准还会被郑贵妃他们粉饰成一段美谈。”
“到时旁人只会觉得殿下嫉贤妒能,陛下也会觉得你这个兄长随时盯着弟弟的错处,伺机打压,这反而于殿下的名声有损。”
谢玄稷沉吟道:“事情的前因后果究竟如何,自然需要交由有司核查,我不会插手,亦不会去诋毁构陷他什么。可我也不会装作对此事毫不知情,任由成王拿着国家大事儿戏。至于旁人怎么看我,我管不着,我自己问心无愧也就是了。”
他顿了顿,倏忽意识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目光一凛,“我险些被你打岔绕过去了。我方才问的是,如果这件事情牵扯到了你的卫小公子,你当如何?”
孟琬没想到他这么能纠缠人,只好敷衍着回道:“那还不是只能公事公办,那不然我还能去向他通风报信不成?”
话音方落,屋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人声,紧接着又听见桌椅板凳翻倒的响动,噼里啪啦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
孟琬和谢玄稷觉得不大对劲,起身一同走到门前。
房门还未推开,外面又骤然安静了下来。
“怎么回事?”孟琬疑惑道。
“估计是一楼有人喝醉了酒闹事,现在被人制住了。”
两人又重新回到座位上。
然而,不消片刻功夫,就听见楼下有人高声叫嚷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报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