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毓听不下去,霍地抬头:“阿晏,住口!”
春芽只觉心底又冷又疼,指尖轻轻一动,便叫云毓察觉了。
云毓立即收回目光,又温柔垂首下去:“怎了,是有哪里疼?”
春芽紧闭双眼,无助地摇头。
该怎么跟他说,身上所有的疼,再疼她都不在乎;她唯一抵抗不了的疼,只是来自心底。
云毓不再说话,只是又握住她手腕,仔细诊脉。
她的手腕纤细白软,在云毓修长的指尖拨弄下,隐隐泛起一抹淡淡红晕。
云晏看得扎眼。
他冷笑着,索性迈步走到椅子旁,一撩袍子,悠闲坐下,翘起二郎腿。
“家主为什么不回答我的话?我看家主就是对这个贱婢动了私情,所以才不分黑白,故意欺负我的软软。”
“哎哟,真是不知道老爷子的在天之灵是不是还悬在二哥你这帐子顶上看着你们呢!二哥,你就是这么给老爷子当嫡子、继承人的?”
云晏这般挑衅,云毓心神被扰动,影响到他对春芽脉象的判断。
云毓终究有些听不了,转头盯住他:“阿晏,我再说一遍,此事全都是按照家规处置。”
“这里是我的「明镜台」,阮姑娘带人进来,关闭门户,擅动私刑,此罪一;”
“她不分青红皂白,毁了父亲的遗物,此罪二。”
“故此该罚!”
“此事与你无关,春芽更是无辜。”
云晏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话,竟笑得俯仰起来:
“与我无关?二哥这话说得可真叫人发笑。若不是因为这个贱婢,兴许我还能相信二哥一回。”
“可这一切,既然全都因为这个贱婢而起,那就无论二哥说什么,也都解释不清楚了。”
云毓皱眉:“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云晏便又是一声冷笑:“当日,我想让这个贱婢给老爷子殉葬,是二哥拦着;”
“她必定因此恨死我了。所以当她媚惑了二哥之后,自然想要借二哥的手来报复我!”
“可是她又知道她暂且没本事伤到我,况且二哥又跟我……”他故意停顿,讥诮地冷笑了声:“兄弟情深,所以二哥也未必会直接对我下手。”
“所以她便存心制造事端,让二哥对软软动手。”
“因为她知道,软软被罚,我会心疼!”
他说完,冲着云毓摇摇头:“啧啧,二哥,真没想到有一天连你也会被一个贱婢蛊惑,分不清是非黑白。”
他满含讥讽地清亮冷笑一声:“二哥,你那么多年修的佛,都白修了!”
“你今日,也已经堕入女色的陷阱里。要我是你,可从今以后再没脸跟人说起过去修的那些佛法了。”
云毓嘴角紧抿,没有回应。
春芽攥紧衣领,强撑着张嘴,一个字一个字缓缓说:
“……三爷未免太抬举奴婢了。家主信念坚贞,奴婢哪里有本事迷惑?”
“家主护着奴婢,不过是因为家主心有慈悲,不似三爷这般视人命如草芥罢了。”
云晏漆黑的眸子凝视春芽那毫无血色的脸。
本来就巴掌大的一张小脸,这会儿就更显得眼睛又黑又大又空洞,那脸就更小了。
云晏缓缓勾起一抹冷笑:“哟,不是都快死了么,怎么还能这么伶牙俐齿地护着你主子哪?”
“看样子,你可真是豁出性命护着他呐!”
他曲起指节,清冷敲着椅子扶手,一下又一下:
“他护着你,你护着他。看来你们两个,还真是心心相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