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禾大哭,扑向柳青麦。
刹那间,在人群中,看见了在那站着,一脸毫无畏惧的柳青豆与柳于氏。
愤愤回头,去看公堂山站着的郗铨,重重跪下。
“大人,他母子二人打杀我丈夫,求大人为民妇做主!”
郗铨的指间停留在刚到这里统计的人口数量的羊皮卷上。
指腹摁着宁淮县三字。
德平镇共有兴安村、福南村、青石村,照花村,满花村,及县里的商贾与其家眷。
共计两千一百一十六,如今已去世十人,还剩两千零六人。
郗铨眼观堂下这件三年后才发生的命案。
攥紧手中粗制的惊堂木,拿起重重一放,寂静的公堂发出沉重的闷响。
还未等开口说话,就听堂下抗拒不跪的柳于氏冲到石桌案前,面露凶相。
柳于氏咆哮:
“在宋国时我柳家从未重视过宋国律法,在这又如何,三年饥荒,朝廷不作为,让我们这些老百姓生生饿死,我眼里无法无律,你能耐我何?即便你现在仍挂着宁淮县县令的帽子,皇帝老儿我都不服,我更不服你!你算什么东西!”
郗铨眼眸一沉:“你竟如此忘本。本县令自上任以来,开仓济民,拨银救助,设立义诊。宁淮县虽已不在宋国管辖范围之内,但本县令在世一日,岂能容你们如此造次,草菅人命。”
柳于氏撇眼,眉梢一挑:
“老身不要这些劳什子文绉绉的文章打发,我作为一家之主,要些孝敬钱,有何错?作为老小,自幼受大哥帮衬,如今有了钱财,为何不想着孝敬父母兄长?我只问你郗大人一句,这一百文孝敬兄长的钱,他给,还是不给?”
郗铨眸光加深:“柳青麦已死,你还想着孝敬钱?”
柳于氏啐了一口,恶狠狠地看着在那规规矩矩跪着的周禾:
“他死了又如何,我还有个大儿子!大儿子比他强百倍,他柳青麦整天只知道疼媳妇疼姑娘,都是些扫把星,不值钱的玩意!”
而在一旁站着,双手抱胸,歪着脑袋看戏,满脸得意的柳青豆也朝周禾啐了一口。
他望向郗铨,大言不惭,“柳青麦自小就跟在我身后,哪次受屈受辱,不是我罩着他的,现在他成家立业,能赚钱了,为何不能把钱分我一半?”
郗铨只觉着脑仁突突直跳,眸光暗沉,直视着藐视一切的柳于氏。
周禾双眼含泪,看着摆在眼前毫生命迹象的柳青麦,伸手揽着身边的柳立夏,伤心欲绝。
郗铨起身,绕开石桌,到了几人面前,当即就以严肃的气势,以及自身的身高优势,压了柳氏母子二人一头。
他深沉的目光,落在柳青麦身上,问周禾,“柳周氏,你说说当时的场景。”
周禾抹掉眼泪,仰视着郗铨,带有哭腔的声音一一道来。
“大人,当时我与夫君在钱庄领完钱,在街上采买了一些布匹与瓷碗,回到家中,夫君先给婆婆三十文。
因前些年饥荒,没能给孝敬钱。
因此,便将三年未给的孝敬钱先补上一些。
可婆婆不高兴,还说连同大伯哥的那一份孝敬钱给补齐。
我夫君念在自小是被大伯哥带大,就给了二十文,让他给孩子买些粗布做春装。
不料,他们怎么都不愿意,就上来抢夺钱,夫君为了护我和孩子,被他们打倒在地。”
知晓缘由,与前世一致。
郗铨坐回原位,审视着堂下。
郗铨语气沉重:“柳于氏指使柳青豆殴打柳青麦致死。现本官判主谋柳于氏,仗十,罚钱三百文,服苦役十年,柳青豆同谋,仗五十,罚银二百文,服苦役九年。其家中之人不可踏入仕途与从商。”
周禾收住眼泪,眼眸满是死寂:“民妇多谢大人!”
柳于氏听后挣脱束缚,反抗道:“凭什么?我不服!你问问在场的人,哪个服你这个空县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