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西郡,狄道城。
“真乃鼠辈也,大军径至此地,却坐守不动,与我等僵持而已。”河首平汉王宋建骂骂咧咧道,蜀军兵发陇右的消息他月余前就得知了,如今蜀军到了天水快半个多月了,却是在天水一动不动,好似一个王八般,至今都未向陇西郡挪动一步。
在宋建看来,这是蜀军怯懦的表现,也是那位大司马刘季玉名不副实的展露:“往日人多言刘季玉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乃公耳朵都的起了茧,孰料其人到底是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领着大军气势汹汹而来,可到如今都还在天水磨蹭。”
宋建讥讽着刘璋,与会的众人不由大笑了起来,这里不少人是羌胡渠帅,素来好勇斗狠,悍不畏死,自是看不惯似是畏怯不前,不敢来陇西郡对敌的刘璋。
此时一名羌胡渠帅转出,这人乃是赫赫有名的烧当羌部的渠帅,虽是过去烧当羌叛汉,攻打陇西郡时,为汉军所败,首领出逃,种人流离,但如今烧当羌趁着汉室衰颓,散而复聚,恢复了一二元气。
今日烧当羌的渠帅引兵助阵韩遂,却是不小的一股羌胡势力,其羌胡人数凡四千余人。身形魁梧的烧当羌渠帅豪言道:“刘璋小儿不足为惧,当发兵天水,给刘璋小儿一二教训,使其不敢窥伺陇右。”
随着烧当羌渠帅的发言,有人出言附和,有人出言反驳,但听反驳的人说道:“刘璋不可小觑,前面派去天水郡的那几家部落,到如今都没有消息,据传是被蜀军设伏所败,杀略大半,余者尽坑了……以我之见,还需小心行事。”
“雕虎金,你什么时候这般惧事了,听你这口气,你对那位大司马是畏恐的紧啊……胜败乃兵家常事,胜上一场,败上一场,都是常有的事,况且那几家被派去天水郡袭扰的羌胡,是去试探蜀军的深浅,其部众多者千人,少者数百人,被灭了不是情理之中吗?”烧当羌的渠帅听得先零羌的渠帅雕虎金所言,他讥讽了一句。
这里一则是烧当羌的渠帅看不惯雕虎金谨慎小心的行事作风,二则是烧当羌和先零羌之间有不小的血仇,两家看不顺眼久矣,他刚好趁着这个机会怒斥了雕虎金几句,舒坦舒坦心胸。
“放你娘的屁。”先零羌的渠帅雕虎金作为一名羌人,虽说有些头脑,但不太多,加之他的心胸不怎么宽广,以及先零羌同烧当部有些旧怨,因而在被烧当羌的渠帅讥讽了一句后,他立即就回骂了一嘴。
雕虎金喊着烧当羌渠帅的名字:“烧当,乃公什么时候说怕了刘璋小儿,你莫要在这里胡乱放屁,还放的是大臭屁。”
用氏族名作为自己名字的烧当呵呵了一声,而后言道:“你即是不敢往天水郡去,还说不是怕了刘璋小儿……”
听到这话,雕虎金讥笑了一声:“你这蛮子,脑子就是不好使。”接着他语重心长的说道:“乃公不是怕了刘璋小儿,而是顾念着大家伙的性命,蜀军能随手剿灭我们派去天水郡的几家部族,说明蜀军战力也是不浅,况且蜀军士广兵众,欲同蜀军相抗,还需要步步为营才是。”
雕虎金语重心长,一番好言善语,入得烧当的耳中,烧当却还只是当雕虎金胆怯,他扬声道:“刘璋小儿止步于天水郡,畏缩不前,畏惧我们有如畏惧老虎一样,这是生怕我们将他吃了……而你,雕虎金……”
烧当指着雕虎金斥道:“一个劲的在这里说什么稳妥行事、步步为营,看上去不是蜀军怕了我们、不敢发兵狄道城,而是我们怕了蜀军。”
“你这等庸懦之辈,也配做一族之长,还是早早的卸任让贤吧。”烧当把握着难得的机会,贬低起了雕虎金,他朝着雕虎金走近了几步,口水都险些落到了雕虎金的面上,他嘲讽道:“庸儿,你若是不敢举兵向天水,那就由乃公前去。”
“有何不敢……”雕虎金也近前数步,朗声道了一句,他正欲驳斥烧当,但此时狄道城的主人见着局势愈发的混乱,于是狄道城的主人韩遂站了出来,站到了距离十分靠近、矛盾尖锐无比的烧当和雕虎金二人的中间,避免了二人有什么越界举动,到时候一发不可收拾。
“二位渠帅请回坐,我等议事,是为了击败刘璋小儿,却是万不可与盟友携二。”韩遂好言好语,一脸温和之色的劝告了着烧当和雕虎金不要冲动,要记得当前的大敌是谁。
韩遂一脸的慈眉善目,然而落到正值盛怒状态的烧当和雕虎金眼中,却是让他们瞬息间止了怒气,韩遂纵横凉州多年,于凉州颇有威名,他二人对韩遂多少存一分敬意和惧意,二人随即重新入座。
经过烧当和雕虎金这一搅和,议事自是没了结果,再闲谈了几句,众人纷纷散去。
“一群竖子,不足与谋。”望着一众羌胡渠帅离去的背影,韩遂心下郁气顿生,他叹了口气。
听得韩遂的叹息,成公英宽慰了一句:“羌胡之辈,素来都是直来直往的性子,议事的时候相互谩骂几句也是常事,虽是如此一来不免显得聒噪,但这些人没什么花花肠子,也不用我等去揣摩他们的真实心意,也算是有利有弊。”
“嗯。”韩遂点了点头,但他的面色还是郁气缠绕,心情不太好的他,蓦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忿然道:“刘季玉甚是小觑于我,遣人招降,竟是派来一名书吏,且没有什么优待,但赦我死罪,遂在他眼中不想竟如此一文不值……”忿然的话说到最后,韩遂气急而笑。
“刘季玉坐拥关中、巴蜀,而今又兵精粮足,自是不免有些骄心,能做出派遣书吏招降,且不给出优待,属于情理之中。”成公英分析了一句。
“骄心。”韩遂喃喃着成公英话中两个字,眸色有些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