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觉蓉抬头看着自己的娘,曾经在陈觉蓉心中无所不能的陈太太,此时疲惫无比,仿佛她的所有精气神,全都消失。
“我送姐姐出去。”陈大奶奶已经站起身,陈觉蓉只能把自己带来的东西放在桌上,那些精美的,曾经在陈家稀松平常的东西,此时在这屋内显得格格不入。
“娘,我走了。”陈觉蓉又叫了陈太太一声,陈太太却什么都没说,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睁开。
陈觉蓉一步一回头地往外走,陈大奶奶跟在陈觉蓉身后,来到角门处,陈大奶奶才道:“姐姐多保重。”
“我并不晓得,该如何保重。”陈觉蓉苦笑一声,陈大奶奶轻声叹气:“日子,总是要过下去。”
是啊,日子总是要过下去,但苦日子,自己能过得惯吗?陈觉蓉坐上轿子的时候,看着跟在轿边的春草,陈觉蓉脑中浮现这个念头。
春草她们过的日子,换了陈觉蓉,一天都过不下去,原先,陈觉蓉并不在意,毕竟自己出身高贵,春草她们这样低贱的人,就是服侍自己的。
而现在,若圣旨之下,陈觉蓉不由抱住了自己,再也没有人服侍自己,再也不能穿好吃好住漂亮房子,那些曾经被自己随手丢弃的东西,都变得如此珍贵,那自己,能过下去吗?
“二奶奶,到了。”春草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陈觉蓉看着张府门前聚集的人群,不由皱了皱眉:“今儿人怎么这么多。”
“那就把二奶奶送到角门处去。”看样子,这大门是进不去了。春草正要吩咐轿夫往另一边走,突然春草啊了一声:“二奶奶,似乎是二爷,二爷回来了。”
自己的丈夫回来了?陈觉蓉急忙掀起轿帘,自从张玉竹被摘了印,押解上京,陈觉蓉就再也没有见过自己的丈夫,自从成婚以来,还从没有经历过那么长时间的分离。
陈觉蓉看到被人围在中间的张玉竹,和昔日英俊潇洒的年轻官员不一样,现在的张玉竹满面胡子,一身破败,仿佛老了十岁。
陈觉蓉想冲下轿子,冲到丈夫身边,但春草已经拦住了陈觉蓉:“二奶奶,看来,二爷并不是回家。”
不用春草提醒,陈觉蓉已经看出来了,丈夫并不是回家,倒像是,被人特地带到张府门前,让他来看看,张府这会儿的情形。
大门已经打开,张尚书从里面匆匆走了出来,而跟在张尚书身后的,是陈觉蓉没有想到的人,张青竹。
陈觉蓉吃惊地看着张青竹,张青竹此时是站在那里,虽然走得很慢,但他能走了。
“他怎么、怎么……”陈觉蓉紧紧地抓住春草的手,吃惊询问,春草也不晓得,怎么张青竹竟然能站起来,甚至还能走上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