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做官多年,应该晓得,有些时候,许多事情,比命还要紧。”张青竹不留情地说着,张尚书的双肩垮了下去,接着张尚书长叹一声:“你们是兄弟。”
“父亲怎么会晓得,我这一回,不会救他?”张青竹反问,张尚书看着张青竹,想从张青竹脸上看出点什么,但张青竹面上神色还是那样平静,甚至,连一点点微小的愤怒都看不出来。
“那你,如何救?”张尚书的话让张青竹笑了:“保住他的命。”
只是保住他的命,别的呢?张尚书想要得到更多的答案,但张青竹没有说话了,张尚书十分艰难地问了句:“那我呢?”
“您是我的父亲。”张青竹只是这样回答,接着张青竹笑了,这笑,自从张青竹摔伤之后,张尚书就再也没从他脸上看到过这样舒心的笑,接着,张尚书看到张青竹笑容之中,带着嘲讽。
“天子怎能让他的纯臣,有个位高权重的父亲。”这一句,彻底击垮了张尚书,他看着面前的儿子,双唇蠕动却说不出话来。
“您回乡去吧。”张青竹已经指出了路。张尚书笑了笑:“回乡?你还有个小妹妹没有定亲。”
“父亲想说的是,您和母亲几近反目,回乡之后,又没有了京城之中的旧友,您担心日子不好过。”张青竹一针见血,张尚书的脸不由微微地红了,接着张尚书就道:“我和你的母亲,虽不是少年夫妻,也成亲二十几年,我从没想过,到了今日,她竟然不把我放在心上。”
“父亲已经得到足够多了,回乡之后,也有人服侍,衣食无忧,只要愿意,还能去家乡的书院讲学。况且,那两个孩子也会跟着你们一起回乡,含饴弄孙,归隐林下。”
但是,不甘心啊!张尚书今日来寻张青竹,有两个目的,一,是想问问自己有没有机会官复原职,二来呢,是想修补和长子的关系。
但这两个目的都没达到,反而让儿子揭穿了一直蒙在那里的遮羞布,自己和妻子,已经没有什么话可说了,而儿子给自己指出来的路,是回到家乡,好好地教养那两个孩子。
“二弟的孩子,也是两个儿子,父亲养他们,可不能像当初养我和二弟。”张青竹的话让张尚书看着他:“你一直在怪我。”
“不,我是悔恨,悔恨我和二弟之间,怎么会走到这一步,若我早一些发现。”张青竹的声音带上几分痛苦,早一些发现又如何呢?那时候,张玉竹像得到一个难得的机会,发誓要把自己踩在脚底,还有他那个妻子,从这方面来说,他们夫妻,真是天作之合,同样的自私贪婪,同样的擅长把错误,推到别人身上。
错误,是他们夫妻一起犯的,那理该一起承受,而不是像陈觉蓉认为的,都是张玉竹牵连了她。
张尚书站起身:“你说,我得到的够多了,但我到了今日,才觉得,我全都失去了,我失去了自己的妻子、自己的儿子,自己的名誉,自己的……”张尚书没有说下去,他这样的肺腑之言,一点都打动不了张青竹,张青竹还是坐在那里,平静地看着他,无悲无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