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不胜收。”
“但殿下知道,天下在我的眼里是什么吗?”夏之白看向朱棣。
朱棣摇头。
他又怎会知道夏之白的看法。
夏之白道:“是一副真正的巨幅画,离近了,只看细节容易盲人摸象,但离远了,又看不清,想把握这么一副巨幅画,需要很深的功底,要做很多的功课,还要做出很多的大胆靠谱的预测。”
“如今的殿下就是在盲人摸象。”
“只看得到眼前。”
“却看不到视野之外的宏伟画卷。”
“我刚启蒙读书时,便听闻了一个说法。”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在读书之初,我对这句话不以为然,甚至当为笑谈,一度还不屑一顾的认为很腐朽。”
“只是后面才渐渐琢磨出了一点感悟,作为一个普通人,首先要做好的是自己,有一个强大的自身基础,才能考虑其他的事。”
“殿下出身高贵。”
“从一开始就注定不为常人。”
“而这也意味着殿下想做好修身很难。”
“就如今陛下的子嗣中,唯有太子勉强做到了。”
“而殿下.”
夏之白很坦诚的摇了摇头。
朱棣沉默不语。
夏之白道:“人都有野心,有野心是对的,就如姚广孝看我一般,认为我‘智藏于心,筹谋于行,以身为棋,搅弄风云’,因为我想实现我的野心,然实现野心的基础,首先是做好当下的事。”
“我目前是一名商官。”
“主事为经商。”
“我这次前来,同样为开商。”
“至于其他的,本就是意外之行,在殿下看来,我能将这些足以将殿下辛辛苦苦培植起来的势力,彻底打倒在地的书册交出来是很不可思议的事,但在我眼中,这些本就不在我的计划之中。”
“为了日后更好的经商交出又有什么不可?”
“与我有何太大的干系?”
“不过我其实还挺感谢殿下的。”
“若非殿下的冲动之举,我也不会这么快看清军中虚实,更不会将一些尘封的想法提前说出来。”
“在我跟殿下的联手之下,大明这张画卷,微微张开了不少。”
“我相信。”
“我初来北平时说的那番话,应该会传入到陛下的耳中,陛下也会做出相应的抉择。”
“只是我也想提醒一下殿下。”
“殿下是藩王,控制着北方数府的军事,殿下需要弄清楚,自己当下的身份,究竟是领兵的将领,还是足以沉醉于‘纸醉金迷’的王爷。”
“至于其他的,殿下不该考虑。”
“我无心跟殿下结怨,也无心为殿下惦记,今日前来,只是想消解这些。”夏之白朝朱棣微微拱手,道:“北平的军政,我不会参与,更不会去干涉,我只关心商业的事。”
朱棣神色复杂的看着夏之白。
他其实听不得这些。
但的确能感受得到夏之白话语里的真诚。
而且夏之白的确表了态,将收集到的信息交给了自己。
朱棣道:“你的意思,我当将领不合格,当个藩王也不合格?”
夏之白点头又摇头道:“殿下当将领的确不合格,至少不符合外界的传言,至于当藩王,这并不取决于我,而是取决于当今陛下,当今陛下想让殿下当的,是一个只执掌军事的藩王,而殿下却意图染指民政。”
“这越界了。”
“越界就要受到惩罚。”
“殿下需要知道,民政是民政,军政是军政。”
“两者是不同的。”
“也不能混淆一谈,不然只会越走越歪,当今陛下将诸多子嗣分封到天下,像秦王、晋王等藩王,都是驻守在军事重地,主要负责的是地方的军政,但也有像周王一样的,主要负责的是协调粮草供给,但更多的是负责封地民政。”
“当今陛下对殿下这些藩王是有做区分的。”
“文武两分,军民同样两分。”
“这是一条红线。”
“例如殿下私下笼络北平布政司,那就触碰到了红线,一定会受到惩治,若是日后周王去跟他老丈人来往密切,同样会受到针对,道理是一样的。”
“藩王只能在军政跟民政中二选一,绝不能集民政军政于一身。”
“那不是藩王,那是诸侯王!”
“一定程度上,这是当今陛下对藩王的保护。”
“不然大明的后世皇帝,面对手握地方军政的藩王,稍微有雄心的帝王,都不会容忍,一定会出手削藩,甚至是废藩,只掌一部分地方权力,只要不太过分,大明后世皇帝,还是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继续保证这些藩王子嗣的荣华富贵。”
“因而越是有人越界,当今陛下下手越狠。”
“因为越是有人坏规矩,那就意味着,后世的藩王子孙,越有可能会在这上面栽跟头,甚至是直接死在上面。”
“当今陛下必须要严肃处理。”
“让人不敢犯!”
夏之白摇了摇头,将一些真相揭露了。
朱棣自以为自己的举动很隐蔽,无人能察觉,但殊不知在朱元璋眼里,被看的是一清二楚,只是朱棣自己还没意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