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是说。”
“朝廷花了数十万银两,就为了把事情草草拖延下去,就为了让事情不在这时闹大,但拖解决不了问题,早晚有一日还会爆发,到时朝廷又得拿出数十万银两安抚,一次复一次,朝廷还要为这糟糕的盐政,投入多少钱粮?”
“梅大人你当真是在为朝廷考虑?”
“而非只想尽快息事宁人!”
“如果大明朝的臣子,全都做这些‘赔钱赚吆喝’的事,那我大明朝岂不彻底烂下去了,今日烂一点,明日烂一点,早晚有一日,大明上上下下就全烂了,等朝廷给不出这么多银两,那地方岂不就彻底动乱了?”
“我等身为朝廷官员,当以朝廷为重。”
“岂能顾小节而失大义!”
“若是连我等都不尽心尽力为朝廷考虑、为天下着想,难道就光指望着地方官员自己解决?就全等着事情自己消失?我们身为朝廷官员,最重要的职能,便是解决天下事,而且是要切实的解决,而非是自欺欺人。”
“废旧盐政势在必行。”
“灶户制已明显跟不上大明的局势。”
“我等作为朝廷官员,着眼于盐政,除了要顾及民生,还要考虑到‘税收’。”
“过往盐铁都是税源大户,而今南方乱政之下,朝廷在食盐上的税收已明显不明,虽然眼下还能收的上税,但对于南方究竟产盐多少,又有多少盐上缴了盐税,地方官府真有审核落实?”
“这一切都需我等为国出力。”
“现在的盐政,于国不利,于灶户不利,于地方不利,已成明显的乱政恶政,改政又有何不可?”
“我认为不仅要改,还要大改。”
夏之白长身而立。
他的声音在殿内久久回荡着。
没有其他人开口,所有人保持着缄默。
梅思祖一脸的羞恼,只是并不敢再随意的发声了。
他已察觉到了,夏之白是铁了心要动盐政,而且很可能就是他推动的这次朝堂发难,虽然心中愤恨至极,但在众目睽睽之下,也决然不敢发作,只能将这口闷气憋着。
朱元璋嘴角的笑容已有些压不住。
他轻咳一声,把目光重新吸引到自己身上,不冷不淡道:“咱不想听你说这些大道理,咱就想知道,你既然口口声声说着咱大明的盐政当改,那就将你心中改的盐政说出来,对或者错,等百官听完了,自然就明白了。”
夏之白点头。
他拱手道:“臣的确对盐政有些想法。”
“首先便是废除灶户制,解放生产力提高下多出的‘盈余’人口,让这些灶户能从事到其他行业,让他们能维持一定的生计生活,目前南方已不太合适,因而迁移人口便是众望所归。”
“这是其一。”
“其二,大明对于食盐的生产份额其实是有限制的。”
“而限制的手段,往往是通过计算人口,然后再规定食盐的配给制度,对各地的食盐生产进行限制。”
“以当下四川的盐井为例,四川共计约有盐井一千五百多处,正在开采的约莫四百多处,剩下的盐井,在户部计算人口后,并没有启用,而是直接下令将剩余的盐井封闭。”
“这种量入而出的开采模式是比较合理的。”
“但在蒸汽机制盐的冲击下,天下绝大多数盐井都会被关闭。”
“而且在臣跟周王的联手开创下,已成功对蒸汽机进行了改良,日后蒸汽机的效率只会更高,到时生产出的食盐也会更多,以当下的情况,一个蒸汽机往往能抵得上十几个甚至是几十个盐井的产量。”
“盐井大量封闭是必然的。”
“而大型盐企的设立,同样是肉眼可见的。”
“因为大明百姓人口是固定的,若是真的将各地的蒸汽机火力全开,只怕仅南方生产出的盐,就足以供应天下许久,而大明又不能真的开采一段时间,就封闭一段时间,因而.”
“臣接下来会拿出新式图纸,在南方推广,同时整合南方的盐企。”
“将南方的小型盐厂合并到一个大厂。”
“统一进行食盐生产。”
“大型盐厂有一个好处,便是朝廷便于核查各项数据,无论是产盐量,还是出盐量,亦或者纳税额,这些朝廷都能轻而易举的进行检查。”
“人可以跑,但厂子跑不了。”
“如此以来,朝廷征税查税方便,也因为灶户制的废除,减轻了负担,而且因为蒸汽机制盐对市场的倾轧,灶户的私下产量,已难以对盐市造成太大影响,但为了避免有人走私,影响到朝廷税收,臣坚定的建议朝廷迁移人口。”
“灶户被迁走,南方就算想走私,也找不到制盐的人。”
“除非是靠机器。”
“因而盐争改革下,下一步就是对盐企进行合法管理,唯有被官府认可的盐企,才能得到朝廷分配的制盐产量,其余不被认可的一律认为为非法,地方官府有权有责任清理并对其治罪。”
“这才是双管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