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原来如此。那先生误会了,我们家并非灶户,我和祖父应算是商人。我制盐,只是为了售卖。”朱寿一副初入世事的模样。
“朝廷严令,私贩食盐乃重罪。”李善长提醒道。
“这个我清楚,盐铁专卖嘛,大明国库一半的税收来自盐税。”朱寿语气轻松,全神贯注于手中的活计。
“蒋叔,搭把手。”朱寿招呼一声,蒋瓛立刻上前协助,两人合力将铁锅移开,煎盐至此已基本完成。
待收拾妥当,朱寿擦去额头的汗水,面向李善长深深一揖:
“先生的担忧,我明白。但我不会改变初衷。”
在他目前掌握的知识中,食盐是最具价值且相对安全的。至于更为先进的燧发枪,朱寿绝不愿让它落入他人之手。一旦被人发现制造盐,最多引来查抄;可要是被人知晓制造火器甚至火药,后果不堪设想。归根结底,这口黑锅得由朱元璋来背。他以布衣之身统一江山,对百姓的苛政不仅未减轻,反而愈发严厉。军户、灶户等制度,犹如套在百姓脖子上的沉重枷锁,世代束缚在单一行业中,虽非奴隶,却与奴隶相差无几。
无论是朱寿来自的后世,还是历史上的其他朝代,对百姓的限制都没有如此严苛。
“无碍。”李善长也释然了,他只是一名教书先生,只要朱元璋不来找他的麻烦便好。
“祖父告诉我,他在盐铁转运司有门路,让我尽管放心制盐。因为有运粮任务在身,自然有权贩卖一定数量的盐。祖父说,这批盐他自有办法消化掉。”朱寿娓娓道来,这是他离家前与祖父商议的结果。他自己不便出面卖盐,而祖父常年从事南北贸易,两人一拍即合。
“老爷所说的货物,竟是此物?”蒋瓛这才恍然大悟。
“对,等我把这些盐封装好,再带你们去取那些已经装箱的。”朱寿手脚麻利地将精盐装入蒋瓛带来的马车。这批盐约有千斤,在锦衣卫的帮助下,很快便装载完毕。
“蒋叔,回禀祖父,我前两天去寿州城考察过市场,现下盐价较高,粗盐每斤售价在七十文到一百文之间,青盐则在三四百文,品质上乘者甚至可达五百文。”
“我们的盐,不能贱卖。就按照贡盐的价格出售吧。贡盐历来供不应求,曾有价无市,一度卖到四五两银子一斤。我们就定五两银子一斤。”
蒋瓛陷入沉思,他困惑不解:为何不低价销售,岂不是更容易脱手?
“成本不高,只是比粗盐稍微繁琐些。你就告诉他,我们的盐不是卖给穷人的,这样说就行了。”朱寿随意地回答。
在朱寿看来,底层百姓往往连粗盐都消费不起,若低价抛售,很可能会被盐商趁机大量收购,原本的好心之举反而成了滋养他们囤积居奇的土壤。
“可是……”蒋瓛欲言又止,他深知朱元璋的脾性,这样的定价倘若传入其耳,必定引发雷霆之怒,最终遭殃的还是自己。
“放心吧,祖父经商多年,他自有分寸。”朱寿拍拍蒋瓛的肩膀,目送他离去。而蒋瓛留下的两名锦衣卫,则负责守卫院落。
殊不知,朱寿对祖父的期望过高。尽管朱元璋带领群雄打下了江山,但在富国经商之道上,他实难称得上高手。
在一旁默默观察的李善长,却洞察了朱寿的深意,不禁微笑赞道:“大智若愚,大巧若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