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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崖俊秀青暮帐,古道愁人落凤凰,哀怨有泪溪潺潺,念念不忘月光床。落月大喊着众人,三眼儿时而清醒,时而呆目,时而嬉笑,时而哭泣,原先清澈的眼神瞬时间如同一层迷雾,眼底白渐渐变得浑浊不堪,进而布满红色的血线。
谷里年长些的男人,都说三眼儿被凤凰鸟给惊了魂儿,接着就开始抱怨说道:“你们这几个后生,非要鼓动着三眼儿去打猎,这个山坳本来就妖异,你们年轻经过的事情少,这次算是碰上东西了,以后可要小心着呢”,落月看着那几个年轻的后生,刚要抱怨着训斥几句,转念又一想,轻声说道:“哎,你们跟三眼儿的心意,我心里是知道的,都惦记着阿爸和大巫师,收拾收拾赶紧上路吧,回去让大巫师给三眼儿瞧瞧,这个样子可耽误不得”,说着叫人扶着三眼儿上马,几个大胆子的后生又往回跑寻了猎物回来,落月喊了几句,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狭窄的山谷里,清月徐风照路人,黑漆漆的夜里,前边带路的点起火把,落月抱着三眼儿骑在马上,生怕他癫狂摔下来,后边几个人也陆续点起了火把,山路上静悄悄的,脚下坑洼比来的时候似乎更多一些,星链悬空之际,后边几个人指指戳戳,小心地说着话,偶尔听到山野里传来怪叫之声,往前走了很远,众人都有些疲惫,转过来时的那座大山,离落月谷就不太远了。
先是从山腰处下山,由于坡度很大,落月先跳下马来,然后几个人上来帮着把三眼儿扶下马,落月小声说道:“你们两个人先扶着下山,一会上山的时候再换两个人,这下山的路了,可要小心着呢,天黑看不清,说不好就翻下去了”,刚说完话,就听到前方传来咕咕的叫声,此时夜里听得更为清楚,众人都愣住了,纷纷说道:“莫不是那边也有凤凰鸟吧,听这声音可比来的时候叫得凄厉”,落月连忙说道:“那神兽可不是什么普通野鸟儿,咱们冲撞了它,没准还真的跟了来。依着我看,咱们还是防备一些,大家都提着神儿,弓箭都拉上以防不测”。
正说着话,就听到前方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就看到发着暗淡光芒的人影闪过,众人都是一惊,扶着三眼儿的两个人大叫道:“不好了,拉不住了”,旁边准备替换的两个人连忙一齐上手帮着按住三眼儿,三眼儿终于不再憋着气,一直怪叫着胡乱说话,落月此时招呼举着火把的围成一圈,落月让众人躲在马的后边,这匹马果然也是受了惊吓,马头上下晃动拉扯着缰绳,四蹄不停的抓地,前边路上的人影忽左忽右,落月拉起弓箭就要射过去,只听前方悠悠地说道:“伤了我,还想走,我今天要吃了你们”,落月心中一怔,众人都听的明白,前边说话的分明是个女人的声音,只听她又凄厉地说道:“我死的好惨啊,他们对我太过无情,娘家人不仁,婆家人狠毒,横祸而死还不得超生,成了这崖山的孤魂野鬼”,接着人影不见了,哭泣之声骤起,先是大声的又哭又笑,接着就是呜咽不断,凄厉哀婉令人神伤。
落月听了一会,安顿好身边众人,径直走上前去说道:“我们都是女人,听你说话也是个良善受苦的人,不如现身出来,看我们能帮你什么”,瞬间没有回音,山风却骤起,吹得人心发颤,突然这个女人狂笑不止,接着就听她说道:“你们都自身难保了,伤了我,我还没有报一箭之仇,还能盘算着帮我什么”。落月当即说道:“我们落月谷的人,本来只是想打几只山鸡,不想惊扰了你,可是你也把三眼儿吓得惊了魂,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谈谈,前几日你闯到我们谷里,到现在还有一个女人神情恍惚疯疯癫癫的,只要你说出来想干什么,有什么问题需要解决,我们肯定会帮你的,不用这样惊扰四方,让人们不得安宁”。
落月说完,又不住地四处观察,四周黑漆漆的不见动静,突然一个光亮的身影在前方闪过,接着光影瞬间消失,落月的眼光正死死盯住,身后众人齐声喊道:“二小姐,千万小心”,落月刚要扭头说话,那个女人的身影却突然出现在眼前,近在咫尺之间,正好双目对视,似乎还能听到她呼吸的声音,落月惊得后退几步,这才借着火光略略看清眼前之人。
圆月苍白赤双目,秀发飘零菱花哭,红衣丝裙随风摆,古道幽怨黑风舞。
若问乾坤何所为,爱恨情仇人颓废,古今盛世看人心,飘然孤零非沉醉。
此女开口言道:“我本秦氏,名若心,死便死了,奈何被弃尸荒野,无人超度,飘落在晨阳叉被凤凰锁囚,心神俱锁,幸好遇到你,一箭射伤凤凰,这才幽魂逃脱。前几日是凤凰利用控制我心智,这才杀生取血以维持它的本性,凤凰伤了你们谷里的女人,也伤了那边那位小哥,他们都是心神被摄,以后恐怕是要大麻烦了”。
落月听了,这才恍然大悟,心中怜悯之心骤起,安慰说道:“若心,我原来以为你是化为厉鬼,这才干出伤天害理之事,却原来是为凤凰所迫,现在你逃出来,可有什么法子解了谷里女人还有三眼儿的心魔”,若心连忙说道:“我一时是逃脱了,但终归还是要被凤凰追回去,天亮之时它就会寻到我,我这魂魄意念终归要回到葬我之地”。
身后的男人们此时也纷纷走过来,有的瞧瞧对着落月说道:“二小姐,看她凄楚可怜,咱们还是把她带回去吧,或许大巫师可以保全她”,落月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办法,便上前一步说道:“若心,你不如跟着我们回谷里,大巫师见识多年,或许有办法。即便是凤凰追了来,我们也好合力防备,总比你再被它捉去好”,秦若心是见过大巫师的,素质大巫师的厉害,遂说道:“我是冤魂,恐大巫师不能容我”,落月连忙笑着说道:“大可放心,大巫师宅心仁厚,我叫阿爸陪着咱们一块去,我想大巫师见到你,你正好把来去因缘说清楚,大巫师发力高强,你放心跟我们上路吧”。
众人起身前行,秦若心飘荡到三眼儿面前,看着他那赤色的双眼,摇头对着落月叹息说道:“凤凰善于摄人心魄,你看我这死去的人,都是一样的红眼儿,这是眼泪化血染红了视界,就连意念里都是红海一片,涛天的血海意念里,都是那只凤凰的身影,就如同一个僵尸一样,只因我是死去了,凤凰是靠它叫声震慑着我,这个小哥的意念里,恐怕都是凤凰的泡影在圈禁着他的意念,只有受过这等手段的,才知道厉害和痛苦,我现在还是恐惧挥之不去”,落月听着她讲述,心中顿时沉如千万个巨石,一时忐忑起来,也不知道带她回谷里,会不会引来更大的麻烦,转念又想到善恶终有应验,心中不忍丢下她,微微笑着说道:“咱们抓紧赶路吧,早一点回去,趁着天亮之前,先让大巫师给你安顿好”。
先是滑下山坡,接着就是上坡,好不容易翻过前面的山腰,前方山路略微平坦,马蹄声紧,奔至谷口之时,就听到前面有人喊道:“是二小姐和三眼儿么?你们可回来了,老谷主都担心的不行”,落月听出来是谷中人,连忙喊道:“快回去报信,就说我们回来了”,一时谷中灯火亮了起来,众人也都加快脚步飞奔起来,转眼间就到了谷中高台之下,老谷主站立当中,四周人马举着火把,落月连忙上前喊道:“阿爸,我们回来了”,落云从老谷主身后转出来,一把搂住落月问道:“姐姐,你可回来了,阿爸担心的吃不下睡不着”,说着朝着马上看到三眼儿歪歪扭扭地骑在上面,顿时气道:“这个三眼儿,怎么到让姐姐给牵马了”,落月连忙止住她说道:“别提了,三眼儿受伤了,这才把他驮回来”,落云连忙招呼人把三眼儿扶下来,看着三眼儿红彤彤的眼睛神情恍惚,下马之后也不言语,刚动一动身子,就站立不稳,连忙问道:“三眼儿怎么了,怎么受的伤”,众人七嘴八舌这才把路上遇袭的事情说清楚,落云内心不忍,连忙扶住三眼儿冲着众人说道:“先扶他上屋里歇着”,说着又跟老谷主说道:“阿爸,得快去请大巫师过来,这是魔怔了”,老谷主看完三眼儿的神态,连忙派了两个身边人去山上请大巫师,又连连吩咐说道:“天黑路滑,千万扶好大巫师”。
众人四散而开,落云又看到身后有个怪异的女人,红衣红裙飘然离地,登时问道:“二姐,她是谁啊”,老谷主这时候也才注意到她,落月连忙上前拉她过来,跟二人解释说道:“她叫秦若心,是个过世的人,被那个伤了三眼儿的凤凰摄住,灵魂禁锢在凤凰的身体里,因为我射伤了凤凰,她才逃脱出来”,说着又跟秦若心引荐,又安抚说道:“若心,你别害怕,阿爸已经派人去请了,等大巫师来了,定有办法的”,老谷主也是心善之人,连忙招呼若心同他们回屋子里去,接着又跟原来高台之下看家护院的人们说道:“今天晚上,大家要加强戒备,伙伴和弓箭都准备好,防止那个凤凰过来祸乱”。
在谷中楼内,落云和谷中管事的女人们,把早就准备的饭菜端出来,招呼二姐和刚回来的男人们吃饭,走到秦若心身边问道:“咱们谷里这些饭菜,虽是粗茶淡饭,你趁热吃点吧,今天准备不足,还请见谅呢”,秦若心连忙说道:“哎,多谢你们照顾,我是落魄的孤魂野鬼,隔世的东西是吃不来的,还烦请你们准备一些活血才行呢”,落月连忙过来拉住妹妹说道:“正好回来的时候,三眼儿他们打了几只山鸡,正好放血出来,若心只能吃这个,你去帮着弄来”,落云方才醒悟说道:“你看我这粗心大意的,我见她挺亲切的,竟忘记了她的身世”,说着转身出去,不一会就听到屋外边问道:“先杀几只呢?我看这三只,就够两大碗了”,话音未落,就听到刀斧之声,转眼间落云捧着一碗浓稠的鲜血进来,刚刚准备吃饭的男人们,纷纷探着头说道:“她竟然不怕血光之物”,大家交头接耳啧啧称奇。
秦若心此时气喘吁吁,面色极其苍白无色,看见那碗血也不说话,急切切冲到落云身边,一把夺了过来,也不坐下桌旁,竟然仰着脖子一股脑全倒入口中,喉咙里咕噜咕噜地响,霎那间就把那碗血一饮而尽,由于喝得急迫,嘴角处流出血来,她用手捂着一点点塞进嘴里,落云看着她也惊得后退一步,屋里的人们纷纷站立起来,退在一边望着她,但见她的脸色慢慢红润起来,血红的眼睛也渐渐清澈起来,一滴泪从眼角飞出,秦若心竟然哇哇地哭出声来,似火山喷发一样,委屈地坐在地上,蒙着脸喃喃自语说道:“我这鬼不鬼的样子,到底要受罪多少年月”。
此时,屋外有人奔了进来,大声喊道:“谷主,大巫师来了,下山的时候摔了一跤,走不动路了”,老谷主这才率领众人迎出屋外,只见一个人背着大巫师,另外一个扶着,大巫师抬起头悠悠地说道:“不碍事的,我年纪大了,这山中雨下了一阵,就摔倒了”,落月和落云也上前查看伤势,哎呦之声不断,大巫师连忙说道:“不要责备他们了,他们都是小心着呢,为了救我都摔得不轻呢”,说着大巫师进了屋,轻轻坐在里屋的床上,让人扶着慢慢躺下,又是端茶送水,里外忙得不可开交。
大巫师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坐在地上的秦若心,连忙喊道:“听说三眼儿受了伤,我在洞中已经远观而见,那个凤凰本来就是凶狠之物,把三眼儿扶进来我看看”,说着又喊着落云说道:“你去把外面的姑娘也叫进来吧,看她甚是可怜,一并叫进来,我看看她说些什么”,三眼儿进来的时候,秦若心也跟了进来,上前就给大巫师拜倒说道:“大巫师,我是孤魂野鬼,横竖害了你们谷里人,我也是无可奈何的,还望大巫师救我”,说罢又抽泣不止,落月连忙劝导:“你千万别哭了,大巫师有心救你,但有话问,只管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