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锁骨(2 / 2)

自我开解过后,虞茉勉强露出笑意,却有些不舍从赵浔怀中退开。

他身上好暖,像是熏了香的手炉。

虞茉斟酌着问:“你冷不冷?”

“不冷。”有内力傍身,赵浔又常年习武,夜风拿他无可奈何。

静了片刻,虞茉循声仰头,月华揉碎进她的眼眸,光波潋滟。她羞赧地开口:“可是,我有点冷——”

“亿点点。”

“……”

这回,赵浔不容分说地将人拨开,语重心长道:“你不过及笄之年,也未与江、与我正式议亲,如此已是逾矩。”

虞茉眼皮直打架,含糊应声。

赵浔愈发心绪难安,趁酿成大错之前,试图坦白:“若我并非江辰,你待如何?”

“困!”她不耐烦地揉了揉耳朵,额角抵着赵浔的肩,嘟囔,“我要睡觉。”

被弱声弱气吼了一通,赵浔缄口,生平第一次有了悔意——当时应该出言否认。

虞茉分明不会武功,即便身份未明,也无害人之心。自己为何顺势应下,以至如今陷入两难境地。

可事已至此,她分明将自己当作未婚夫婿依赖,若贸然坦白,恐又刺激到她。

耳畔传来少女平稳的呼吸,赵浔垂眸睇一眼她的睡颜,无声叹息。少顷,抬指环住她纤细的腕骨,渡去内力催动的热意。

虞茉眉头舒展,于梦中扬了扬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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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时,草屋中已不见赵浔身影。

虞茉垂眸,见自己干透的外袍虚披在身上,而赵浔那件不翼而飞,想来是某人怕羞,不愿衣冠不整地出现。

“阿浔。”她揉了揉惺忪睡眼,唤道。

很快,屋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不急不缓,沉稳有力。

赵浔推开门,手中用阔叶盛了饱满多汁的果物,轻轻放下,目光有意地避开她。

虞茉抿了抿唇,努力不笑出声来。她松松绾好长发,随口问道:“我们几时出发?”

闻言,赵浔终于掀掀眼皮:“一刻钟后。”

因着美美睡了一觉,她容光焕发,弯身穿好绣鞋,笑吟吟地搭话:“今日需得走多久?我尽量不麻烦你。”

“半个时辰。”

虞茉换算成小时,心道能撑住。用过简易早膳,去溪边洗了把脸,壮志满满地跟着赵浔。

足底仍旧发疼,然而胜利的曙光便在前方,她咬牙行了一路,不曾抱怨分毫。反倒引得赵浔频频侧目,似琢磨她是否在硬撑。

等到翻过第二道山坡,虞茉耐心告罄,满腔热忱也散了大半。

她狐疑道:纵然自己尚未学会观象授时,可行了这般久,三刻钟总该到了!为何还不见人烟?他到底行不行?

原本还生机勃勃的自然风光,此刻失去了吸引。虞茉咬着唇,一声不吭地瞪向赵浔。

“……”

正所谓一回生二回熟,赵浔挑了挑眉,波澜不惊道,“我背你。”

虞茉面色稍霁,轻车熟路地揽住少年的肩,只觉他脊背宽阔,而托着自己的双臂也结实有力。

日光晒得她昏昏欲睡,干脆闭了眼,瓮声瓮气道:“不是说半个时辰?”

“咳。”赵浔难得不自然地开口,“是我疏忽,只想着以寻常男子的脚程,半个时辰足矣。”

以虞茉的脚程,那便不得而知了。

“难怪。”她懒声道,“你可有发觉,今日,你我似乎变熟稔了一些。”

赵浔半晌未搭腔,在虞茉追问之前,不着痕迹地转移话头:“腰间藏了什么?”

闻言,她兴致勃勃地掏出油纸包:“是我的全部家当,等到了镇上拿去当掉,我们就有银子啦。”

虞茉也嫌硌得慌,葱白指尖摸索到他的领口,一股脑塞了进去,末了还拍上一拍,十分不见外地道:“你且帮我收着。”

“……”

赵浔耳根红透,想出言警告,又怕无端泄漏了嗓音中的异样。

她对此一无所知,嫣红的唇贴着赵浔耳廓:“不如,一会儿先将我的珠宝藏起来?要是村民见你我衣着华贵,起了歹心可如何是好。”

“无妨。”赵浔偏过头,避开撩人的痒意,直白道,“他们打不过我。”

虞茉听后心潮澎湃,缠着他打听小时候的故事,譬如几岁习武、师从何人、与父兄关系如何云云。

却不知哪一句惹恼了赵浔,竟恢复缄默,只稳稳地背着她,加快脚步。

约莫过了一刻钟,从高处眺望,见牛羊成群,田埂上立着星星点点的庄稼人。袅袅炊烟自土木院落中升起,消弭在白云间,构成平凡却也温暖的巨幅画卷。

赵浔侧目,示意她下来,否则被人撞见了,终归于名声有损。

虞茉却犯了懒,环住他的脖颈,得寸进尺道:“离村子还远着呢,至少、至少背我去那棵大树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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