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曾生气。”虞茉抽回手。
他不禁莞尔,忙改口道:“如何赔罪,能弥补某之过错?”
语气极尽诚恳。
虞茉被哄得通体舒畅,纵有心克制,一双杏眼仍是弯翘成半月形状,她道:“念在你如此心诚的份上,那,我想去放天灯!即便你再忙,届时也需得陪着我。”
赵浔唇角一勾:“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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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后,四五十人的商队驶出官道,在东城门外驻扎。
侍从之中有善易容者,替二人简略修饰过轮廓,若不细瞧周身气度,倒是平凡。
虞茉深觉新奇,绕着赵浔行了几圈,打量来打量去,不知疲倦。
赵浔正与庆言交代事情,嫌她凑得太近,气息扰得他难以凝神。遂伸指点了点虞茉眉心,无奈道:“林夫人可不会似你这般好动,人多眼杂,且忍耐一二。”
“哦。”她眨眨眼,“那我去巡视货物总可以吧。”
说罢,招来唯一熟识的庆姜,欲同队末的镖师们搭话。
赵浔揉了揉额角,主动牵住她,颇有些头疼地哄道:“乖,先跟着我。”
若在往常,虞茉最是喜欢他这副冰雪消融般的温柔模样,眼下却不由得唇角微抽。
他垂首,好声好气地问:“怎么?”
“没什么。”虞茉古怪地别开眼,“就是你现今这张脸,仔细瞧瞧,未免有些不忍直视。”
“……”
谁知赵浔不曾受伤,一旁的庆言倒是气得快吐血,咬牙切齿道:“敢问虞娘子,这若是不忍直视,我、庆姜、庆炀,我们岂不是忒难看?多看几眼还会长针眼的难看?”
侍从皆是高挑魁梧之辈,是以庆言拧眉一瞪,的确显露出几分凶神恶煞。
虞茉吓得躲至赵浔身后,屈指轻挠他的手心,催促他快些替自己解围。
赵浔倒也想治治她,终究舍不得,果断打起圆场:“行了,正事要紧。庆言,你去前方探探。”
庆言:“……”
主子愈发昏庸了!
待人走远,赵浔松开圈住她腕骨的手,好笑道:“可还有力气折腾?”
“自是有的。”虞茉嘴硬道,不忘解释,“若是不曾见过你的庐山真面目,这张脸倒也算得上清秀。不过你知道的,相形见绌嘛,吃多了细糠,自然难以习惯。”
他费解地压低了眉尾:“你将自己比作彘?”
彘,即是猪。
“……”虞茉恼羞成怒,“别和我说话。”
所幸开阳县令杨怀新及时赶来,约莫不惑之年,身量清瘦,蓄了长髯,活像是语文书上的插画人物。
赵浔揽上她的腰,颔首道:“久仰世伯大名,奈何家中琐事繁多,始终抽不开身前来拜访,望世伯海涵。”
杨怀新微眯着眼打量过“林氏夫妇”二人,不动声色道:“去岁多亏你父亲相赠冬衣,才助我开阳熬过霜冻之灾。”
你来我往地寒暄几句,不见破绽,杨怀新稍稍放心,主动邀商队回府歇脚。
临进角门,忽地一拍脑袋,道是幺女近日邀了好些闺中密友来家塾作伴。商队毕竟外男众多,便只留一二随赵浔入内,余下的被安排去了邻街客栈。
虞茉暗暗想,倒是个谨慎性子。
不过,待入了杨府,她的认知彻底推翻——
正中是奇石活水,两侧各有曲折游廊,白墙黑瓦,爬满应季花蕊。乍看上去,还以为自己入了御花园。
杨怀新边走边道:“园子早些时候修缮过,二位倒是赶巧。”
赵浔眸色渐冷,不咸不淡地应和。
只杨怀新显然斥了重金建造这园子,话头甫一打开,竟如何也收不住。从大儒真迹介绍到抱厦匾额,眉宇间俱是得意。
这得是昧了多少银钱方能筑成?
虞茉轻扯赵浔衣袖,后者默契附耳,听她压低了嗓音道:“好大一个贪官。”
气息喷洒在耳廓,泛起一阵磨人的痒意,赵浔面色微红,拉开距离。
好在杨怀新率先体力不支,微微抱憾道:“老了,身子骨不大中用咯,咱们改日再逛。”
她正嫌累,忙不迭笑着应下。
“二位舟车劳顿,想必也乏了,且先随丫鬟先下去歇息,申时自会有人来唤。”
目送杨怀新走远,虞茉背着丫鬟朝赵浔挤挤眼。
玄妙之处在于——
赵浔发觉自己竟读懂了她的意思。
他沉吟片刻,伸手:“想要我抱你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