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衍圣点头悠悠道:“是啊,听闻子柔兄来京参加殿试,子佳心中颇为欢喜。之前子佳在京中先后获得解元、会元,虽是好事,却也颇觉无趣。而这次能与子柔兄一同参加殿试,终于有了对手,哪怕到了最后只能获得一个榜眼,却也要比在毫无对手的情况下获得一个状元有趣的多。”
如若旁人这么说,一个狂妄的评价必然是少不了,但从张衍圣口中说出,一旁的肖桓范贯却又觉得理所当然。
因为他是张衍圣。
抛开张谦之孙的身份,他依然是当今世上,无数青年才俊之中,唯一可与萧漠并肩的人物。
任谁都知道,这次的殿试,只是萧漠与张衍圣两人之间的比试罢了,其他人无论再怎么努力,也只能竞争第三名探花。
也正因为如此,许多心高气傲的读书人,根本不打算参加这次殿试,因为他们不想苦读多年,到了最后却只能成为萧漠和张衍圣的陪衬。
所以,这届殿试是最困难的一届殿试,同时也是最轻松的一届殿试。
另一边,听到张衍圣的话,萧漠却肃颜摇首道:“子佳兄过谦了。当年你我在云州相距之时,彼此交流应对多日,子柔实是受益良多。实话实说,子佳兄的学识,不仅丝毫不弱于子柔,博闻强记之处,更远在子柔之上,对于这次殿试,那头名状元,我虽有心相争,但既有子佳参加,却也并没有太大的信心,最后谁胜谁负,不到最后结果出来,子柔却也不敢断言。”
萧漠的这番话,并非谦言。
本来,以萧漠的名声,以及楚灵帝对他的喜爱,在殿试是以皇帝钦点名次的情况下,拿一个状元本是十拿九稳。
但如果他的对手是张衍圣,这招却并不好用了。毕竟张衍圣的名气并不逊色他多少,更是张谦的孙子,楚灵帝即使再怎么喜欢萧漠,也不会偏帮。
所以,在这次殿试中,他和张衍圣只能以各自的真正的实力相争。
而他和张衍圣之间,论学问只是相当,论见识和对儒家经义的认识,他强于张衍圣,但张衍圣却在博闻强记和文采两方面远胜于他,两人之间最终谁胜谁负,即使是萧漠,也无从推断。
张衍圣哈哈一笑,说道:“既然如此,那你我在此次殿试中皆是奋力一搏,无关胜负,但老来之际,回思此时,必然是人生幸事。”
萧漠点头笑道:“自是如此。”
在两人谈话之际,旁边的肖桓和范贯却是摇头苦笑,这两个人当真是有些视天下读书人如无物了。
但与此同时,听着两人的谈话,肖桓、范贯却又有些莫名激动,只觉天下才子,文人雅斗,本应如此。
而就在此时,众人所乘坐的马车缓缓停下,张衍圣笑道:“竹风楼到了,各位请。”
当萧漠在张衍圣的陪同下步下马车后,抬头相望,却见一栋装饰朴拙的三层小楼出现在众人眼前,神色不由愕然。
一路上,一直听张衍圣说在京城诸家酒楼之中,竹风楼可谓是绝对的翘楚,却没想到竟是如此的不显眼。
不过,看到竹风楼外所停放的马车轿子,皆是华贵,门外等待的仆从们,气质神色更非普通人家可比,显然能进入竹风楼的客人,皆是身份高贵,心中却也不敢小觑。
另一边,见到张衍圣的出现,一名小厮快速迎来,躬身道:“向张公子问安,您的酒席已经备好了。”
看小厮的语气,似乎早已知道了张衍圣的身份,但神色谦卑却毫无谄媚,更是让萧漠不由的对这家竹风楼高看一眼。
“酒宴可是在‘望京阁’内?”
张衍圣问道。
小厮点头笑道:“张公子您大驾光临,那‘望京阁’自然是为您备着,又怎敢备给他人?”
张衍圣笑着点了点头,携萧漠之手,向着竹风楼内迈进。
当萧漠进入竹风楼后,环目四顾,更是不由暗暗点头。
这个竹风楼虽说看起普通简单,但细细品味,却自有一种古拙淡雅的味道,让人不由心神清宁。
竹风楼的第一层内并无桌椅,反而像是展厅一般,四壁上悬挂着诸多名家的字画题词,又或者各种古玩雅物摆放其中,更添文雅之意。
“倒没想到如此一间小小的酒楼,竟会有如此多的名家来过,当真是不简单。”
萧漠进入竹风楼之后,并未忙着登楼,而是不住打量着四壁题词,诧异的向身旁几人说道。
张衍圣微微一笑,刚想要解释些什么,竹风楼门前,却是再次出现了一辆马车。
片刻之后,一名小厮将一位年约二十三四岁的青年,引入了竹风楼中。
青年进入竹风楼后,也不急于上楼,而是先向着张衍圣微笑点头示意,然后转头向着萧漠打量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