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萧漠谈及“食子卖女”四字时,即使是王翰,却也是不由的身体一震。生于盛世的他,只是曾在史书中了解过这般惨剧,但本身却很难想象。而如今看北方形势,却是极有可能发生。
而待萧漠肃容说出最后一番话后,王翰愣愣的看着萧漠,本以为萧漠将如此多的败逃被俘官员放入请功折子中,只是为了讨好各方势力,如今看来,却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萧漠的目的,或许当真如此,但讨好各方势力之余,却另有一番他从未想到的高尚目的。
王翰也是读了一生的圣贤书,当年也是名满天下的一方大儒,这些年来虽然争权夺势,深陷其中而无法自拔,但当年那“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的想法,却依然尚有些许留在心底深处。
想及自己身为枢密使,这些日子却一直将目光停留在党争之上,沉默片刻后,王翰掩去了心中的那丝羞愧,以及不知因何出现的嫉妒与不快,向萧漠郑重的点头道:“待回京之后,老夫必与子柔一起向陛下汇报,将重建北方各州,安顿战乱灾民的事务放在首位,全力应对。”
“大人仁义!”萧漠肃容起身,向王翰躬身道:“下官这些日子已是想了一些对策,还请大人指教,完善之后,下官愿与大人一同上奏陛下。”
说着,萧漠从邓尚全处接过一封奏折,转身双手递给了王翰。
王翰接过折子,静静的看了萧漠片刻,萧漠清雅如旧,因为连日轻烧,却是比往日多了一丝病态,但看在王翰眼中,却是突然又有另一番风度。
在萧漠与王翰相谈的同时,另一边,在八十里亭内,一处偏远客房中,这些日子已是渐渐与萧漠疏远的曹飞,此刻正盘坐在床头,愣愣的看着某处,表情时喜时忧,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突然,敲门声响起,却是将曹飞吓了一跳,他本是江洋大盗,武艺非常,六识灵敏,却没想到有何人能来到房外自己却毫无察觉。
“谁?”
曹飞眼中闪过警惕之色,双手按在腰间,那里藏着他的成名暗器透骨钉,然后扬声问道。
“是我,楚达。”
门外响起楚达那略带冷淡的声音。
听到楚达的回答,曹飞略略松了一口气,如果是楚达的话,自然有这份功力不让自己发觉,并非刻意为之。
然而,虽然将透骨钉放回原处,但曹飞眼神间依旧警惕,闭目静听片刻,确定周围除了楚达再无他人后,才为楚达开门,将楚达请入屋中后,笑道:“楚大哥像今日这般单独找我,却是少见,可是有什么事?难道大人有什么吩咐?”
楚达却摇头:“不关萧大人的事,是你我肚皮的事。”
“你我肚皮?”
曹飞一愣,不由反问道。
楚达冷哼道:“这两天你顿顿和那些大头兵吃大锅饭,难道不腻味?我听说不远处的林子里有野兽活动,想要你陪我去打些野味打打牙祭。”
曹飞笑道:“楚大哥你武功高强,即使遇到虎豹野猪,也是手到擒来,想打野味何须小弟相陪?再说,你我都走了,一旦大人他临时有什么吩咐……”
楚达冷哼一声,说道:“如果那林子里有什么虎豹野猪倒好了,我刚才去看了,尽是些兔子鸟雀之类,我擅长的是硬桥硬马的功夫,轻功暗器并不精通,对付这些小家伙反而不如你擅长,而且野味吃起来,一个人也是无趣,所以就来找你,至于大人那边,周围有三千禁军守护,又能有什么事。”
说到这里,似乎因为解释的太多,而有些不耐烦,楚达皱眉看着曹飞,问道:“你倒是去还是不去,给句准话。”
听到楚达这么说,曹飞反而放下了心中的警惕,因为他知道楚达一向就是这般脾气,虽然寡言少语,但一旦开口却是极冲,那是之前混历江湖帮派留下的毛病,倒不是对他有什么恶意。
而楚达武功远高于曹飞,在萧漠手下的地位也要更高,一时间曹飞却也不便拒绝,于是苦笑道:“既然如此,我就随楚大哥一起去那林子打打牙祭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