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农场十几名干部职工,围坐在一起,一个个神情严肃,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几名陪坐的警察,则是满脸苦涩,好不无奈。
劝说的好话讲了几箩筐,政策法律解释了无数遍,愣是油盐不进。
这些人铁了心要“坐牢”。
警察无奈之中,也感到暗暗好笑。
没见过这样的。
尤其坐在正中间那个杜双鱼,好几个警察一齐动手,才把他从号子里拖到这里来,打死也不肯再走了,非得要个说法,问为什么要放了他。
奇葩!
绝对奇葩!
抓他时要问个理由还说得过去,现在放了他,居然还要问个理由,不说清楚还不走。
不走就不走吧,就这么耗着,反正局领导会有安排的。这些基层小警察的职责就是看住他们,不让他们闹事。
久久不见范鸿宇回电话,任威无奈,只好再次来到接待室,硬挤出几丝笑容,说道:“同志们,大家还是先回去吧。我们请示了领导,就是个误会,哈哈……”
“误会?任局长,不是这样的吧?”
任威话音未落,杜双鱼便“嚯”地站起身来,冷着脸说道。
“你们抓我的时候,如狼似虎,半点解释的机会都不给。现在一句误会,就完事了?任局长,我们是人,不是任宰任割的猪羊。”
“对对对,我们朝阳农场也不是后娘养的,凭什么就欺负我们?”
“今天非得给个说法……”
一大堆人便纷纷鼓噪,随声附和,群情汹涌。
任威脸色一下子就变得阴沉,不过随即又转回来,勉强打着哈哈,说道:“杜主任,人非圣贤,孰能无错?是吧?不管是谁,工作中都有失误的时候,有误会的时候,解释清楚就行了嘛……大家都是同志,有必要这样揪住不放吗?杜主任,你可是党员,又是领导干部……”
言下之意就是说,你要带个好头,不要再胡搅蛮缠了。
“任局长,你这话说得很有道理,我们没有揪住不放。好,任局长,你说这是个误会,那就请你解释一下,这是个什么样的误会?只要你们解释得通,我就接受。”
“对啊对啊,你们公安局解释一下啊……”
一些急性子已经忍不住站了起来,向任威跟前挤,七嘴八舌的叫嚷。
任威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两步,脸色又惊又怒,几名警察也纷纷起身,围拢到任威身边,警惕万分地盯住了杜双鱼等人,生怕他们动粗。
朝阳农场的家伙,“闹事”早就上了瘾,连市委市政府都敢围攻,任局长若是在这里被他们趁乱捶一顿,脸皮那是半点都不剩下了。
任威的右手移到腰间,隔着衣服握住了枪柄,腮帮子一鼓一鼓的,浑身都在轻轻颤抖。
不是怕,是气的。
任威干了一辈子公安,威风凛凛,还从未被人逼到这个份上。
便在这时,接待室的房门被人推开,几个人走了进来。
当先一人,四十几岁年纪,戴着黑框眼镜,面容清癯,警服齐整,正是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局长萧寒月。他身边则是一位长身玉立的年轻帅哥,自然就是云湖县代县长范鸿宇同志了。范鸿宇身边站着朝阳农场场长黄子轩,紧随在他们身后的则是萧寒月的秘书和司机。
“范书记,黄场长……”
猛地见到范鸿宇,杜双鱼和朝阳农场的职工都大吃一惊,不自禁地停住了脚步,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了。
“老任,怎么回事啊?”
萧寒月阴沉着脸,沉声问道。
任威只觉得浑身的血液瞬间涌上了脑门,四方脸涨得通红。
**,今儿丢人丢大发了!
没想到萧寒月恰恰在这个时候来到,将他任威的狼狈样子尽收眼底。任局长从今往后,还怎么在萧书记面前厉害哄哄的?
只是当此之时,任威却不得不向萧寒月举手敬礼,憋着气说道:“萧书记……”
不管他任威如何跋扈,大面上的规矩还得讲,不然就给萧寒月抓到把柄了。
萧寒月举手还礼,依旧板着脸,不咸不淡地问道:“老任,这是怎么回事?”
你问我怎么回事?
我不是老早就向你汇报过了?
你装什么蒜啊!
当时向你汇报,你哼哼哈哈的打官腔,故意在这个节骨眼上赶过来,看我任威的笑话!
只不过今儿这个脸,确确实实是任威自己丢的,再有满腹怨气一腔怒火,也发作不得,勉强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道:“萧书记,这就是个误会……朝阳农场的同志,对我们市局误会了。我正在给他们做解释工作……请萧书记指示!”
不管怎么说,萧寒月范鸿宇黄子轩都来了,这个烫手的山芋,总算能够丢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