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尔德不知这兄弟俩闹的哪一出,反正自己是倒了大霉了,灰头土脸地“滚”了出去。
钱昭和秦殊烨都是一夜未眠,第二日清晨,她送他走,说道:“接下来的事交给殊华姐,你去临汾安排接应。”
秦殊烨与她聊了整晚,知她心意已决,只能点头答应,然而牵着她的手却舍不得松开。
钱昭递给他一封信,道:“如有机会,这信交给孙可望。”
秦殊烨捏着信,忍不住问道:“写了什么?”
钱昭笑道:“殊华姐对那姓李的有些意思,说不定今后两人就成了。你们若去投靠西军,要是见他们也奉了前明宗室,就得小心些。其实前明宗室倒也没什么,只是必然引得那些只会帮倒忙的士人纷攘而至。弘光朝已被他们玩崩了,西军要是给他们祸害上,脱身恐怕很难。”说着送他到门口,她在槛前停下,又道,“你……最好不要再去京城。”
秦殊烨这次没有答她,揽腰在她唇上吻了一记,便推门出去。
秦殊华在走廊尽头堵着他,道:“师兄,她回去才能安稳度日。”
秦殊烨点了点头,道:“师父的事先交给你,我先沿途打点。”说完也不看她,自顾去了。
换人的地方选在空旷之地,方圆十里是一望无际收割过的麦田,翻耕过刚种下玉米。
双方隔着百丈,老掌门先被搡了出来,一跛一拐地走到中间的位置。秦殊华见了师父,才让门人放钱昭过去。
钱昭经过她身边,一手搭她肩膀,附耳道:“此去,往后便为死敌,但愿不再遇。”
秦殊华瞳孔缩了缩,皱眉目送她缓缓走远。
多铎老远就见到钱昭,她临走时还不忘与那领头的青年耳语,突然想起那姓赵的村妇说过的“般配”二字,心里头便开始搓火。
被交换的两人擦肩而过,互相望了一眼。老掌门四十来岁,中等个子,相貌儒雅,并不像武夫。他因半年没怎么见阳光,肤色显得白皙,虽一直被囚,却是两颊红润,血气十足。秦掌门对钱昭则更好奇,这娇弱的少女便是他们口中的王妃么?看起来不过二八年纪,身姿纤瘦,做汉家打扮,穿一件半旧水蓝色窄袖夏衫,下着藕荷色马面裙。衣着一如普通村妇,然那柳叶长眉翦水明眸,顾盼间有一股难言的妩媚之态,怪不得那豫王念念不忘。
多铎看着钱昭缓步而来,由远及近,越发焦急难耐,如不是齐布琛拦着,早奔过去将她扯到身边来。
鼻端传来一股焦糊味儿,看远处田边有烧麦秆燃起的青烟,额尔德克皱眉道:“主子,这有些不对。”
多铎此时哪顾得上理他,钱昭行到两丈开外,他再也按捺不住,两步迎了上去,身边的亲卫也忙上前将两人围了,护在当中。望着她消瘦的脸颊,稍显苍白的面色,他不禁勃然大怒,亏他顿顿好酒好菜大鱼大肉将那逆贼养得白胖红润,他们竟然这么亏待她。
“昭昭……”多铎唤了一声,却没敢伸手碰她。数月未见,时时思念,此刻立在眼前,却仿佛泡影一般,就怕一碰就化没了。
钱昭抬头望他,蹙眉道:“你怎么来了?……不该以身犯险。”
多铎听她似是关心的话语,心头一热,便去牵了她的手,自然而然地揽到怀里。
此时烟气已四处弥漫,他们正处于下风,个个呛得眼泪直流。
齐布琛和额尔德克哪还能不知是对方使的手段,指挥着众侍卫将多铎护在中间,往无烟处急撤。
钱昭也被浓烟呛得咳嗽不止,差点喘不上气来,几乎是被人提着才能走。柳先生想的这主意不错,却是有赖天公作美,风向不对便很难派上用场,但今日却格外顺利。她心道,不知秦殊华是哪里找来这种烟料,险些将她都熏成了肉干。
待脱出那些烟雾的包围,慈门众人早已不见踪影。齐布琛与额尔德克暗松了口气,庆幸有惊无险,刚才那情境,若是杀出一支奇兵,真就有大麻烦了。
既得回了钱昭,多铎便带着人北返,晚间宿在朔州,因嫌驿馆和客栈简陋,竟占了府衙后边一半的院落。
久别重逢,钱昭总觉有些陌生,原该习惯的碰触也显得格外别扭。多铎失而复得,却是一刻都不想与她分开,终于等到两人独处时,搂着她越发纤细的腰肢,小心翼翼地问:“昭昭,之前与你说话的那人是谁?”
钱昭望了他一眼,垂头轻道:“哦,你说秦姑娘。”
多铎一听,梗在喉中的刺便似咽了下去,笑道:“竟有这般英气的女子。”他目力极好,那时见秦殊华与钱昭亲密,简直将那小白脸视作眼中钉,此时想起来,却尤记得她眉目如画,的确应是姑娘家,如此高挑挺拔,别有一番醉人的风姿。多铎好久没有猎艳的心思,现在寻回了钱昭,便觉万般皆美好,见秦殊华别具一格,不禁也有些意动。
钱昭饥肠辘辘,哪里管他那些心思。她最近这三天,每日只吃两个煮蛋,饿了就喝水止饥,使整个人看起来瘦了一圈,眼下也无需再忍,自然想吃顿饱饭。
多铎抱她在怀,只觉轻飘飘的,两颊削了下去,双眼显得格外大,一对细腕握在手中,真是楚楚可怜。他既心疼,又心动,低头就吻了上去。钱昭下意识地偏头避开,他便一口含住耳珠,轻吮着道:“昭昭还是该胖些才好。”
钱昭不耐烦与他腻味,推又推不动,便捏了他鼻子抵开他,在鼻尖轻轻一点,道:“不吃饭怎么胖得起来。你想饿死我么?”
“真饿了?”多铎死心不息,被她勾得心猿意马,不亲热一番怎么消得下火。
她“嗯”了一声,便转身去命人传饭。
多铎从背后抱住,右手罩住她一边胸脯,轻轻一握,又往她耳朵里吹气道:“那,晚些。”
钱昭转身,双眸水雾蒙蒙,道:“我身上腻了汗,沐浴之后再来伺候。”
多铎一颤,立刻没了那心思,白着脸道:“你说这话好叫人伤心!”
她低下头问:“那我该说什么?”
他瞧她满脸疲惫,身子似立不住,伸手一揽,她便顺势依入他怀中。他将她紧紧搂着,竟觉心满意足,叹道:“说什么都行,不乐意也直说就好,我总是依着你的……累了么?”
“嗯。”钱昭闭着眼,鼻音逸出这一个字。
多铎将她抱起,坐到罗汉床上,道:“先靠着我歇会儿,吃完再睡。”
钱昭答应了,却枕着他一睡不起,连晚饭也不曾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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