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试,虽然仅仅关乎一个微不足道的童生功名,但却是千余名书生的一个重要关卡。
偏偏这些年轻书生最容易受到鼓动,一旦他为了拯救岳父而“罔顾”院试工作,那他恐怕要受到舆论攻击,甚至有落榜的考生会将状子捅到皇宫。
正是如此,他根本不能跟着朱奎上疏为岳父求情,最好的办法还是趁着朱奎没有开口前,便直接将这个人赶出去。
何况,现在朱奎如此大张旗鼓,恐怕亦不是什么救师心切,更多还是为着他的名声着想,是想要标榜他戊午科领军人的身份。ii
不管出于什么考量,他都不能任着朱奎胡来。至于朱奎会不会因此而结怨,他堂堂的正三品顺天府尹,若是连一个小小的户科给事中都不敢惹,那未免太窝囊了。
孙吉祥虽然不明白林晧然为何会看不上朱奎,但亦深知林晧然并不是一个做事冲动的人,却是换了一个话题道“东翁,朱奎今晚已经找上门,您恐怕不能再坐视不理,否则恐引奸人攻击了。”
林晧然脸露苦笑,推心置腹地低声道“本官如何不知,吴山既是我的恩师,又是我的岳丈,我自然不能坐视不理。只是你亦看到了,现在处于府试时期,他我根本不能上疏替岳父求情。何况,先生应该看得出,现在上疏的官员实在太多了,现在我如果还一窝蜂地上疏为我岳父求情,这根本可不是在救他,而是在害他!”ii
说到最后,一直平静的他,亦是难免流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
按着他的判断,嘉靖勒令吴山在家自省,主要是想要做一个姿态,同时让吴山主动上疏认个错,并没有将吴山革职的意愿。
只是现在,大家如此上疏求情,都认定吴山并没有过错。这便是向嘉靖表明,朝中上下都认同吴山,希望将三清道观和天坛等工程停止。
若是事态如此“闹”下去,哪怕嘉靖的本意是不想除掉吴山,那亦会改变主意,从而确保他三清道观和天坛等工程能够顺利执行。
“东翁所虑深远!若真是如此,东翁恐怕得找个机会,向外界传达你为此做出努力的讯息!”孙吉祥显得极是佩服,但又是忧虑地说道。
林晧然缓缓地摇头,接着认真地对着孙吉祥说道“还没有到这一步!亦是有劳先生,看能否有良策救我岳丈!”
现在的情况,已然是恶化了。虽然他岳父拥有极大的影响力,但这么多官员一起上疏求情,无疑是有人在背后推动,是要置吴山于死地。
尽管情况不容乐观,但林晧然并不打算放弃治疗,而是想要将吴山从泥潭中拉出来。
却不得不说,这位岳父确实不懂得察看时势。
若圣上真是一位明君,便不会受徐阶的蛊惑,一意孤行地耗费巨资重修万寿宫。现在圣上怎么可能会因为宗室的禄米,而中止三清道观和天坛工程呢?
吴山可以拿刀子找高耀要钱,但却不能跟圣上要钱,这摆明是自寻死路之举。
偏偏这么简单的一个道理,这个岳父却是越活越回去了,完全不懂得官场的趋利避害,不懂得以讨好圣上为己任。
现在倒好了,给对手露出了一个这么大的破绽,不论是严党,还是徐党,甚至是袁炜和郭朴的人亦是不介意落井下石,已然是身在危局之中了。
夜渐深,有人愁容满面,但有人却已经开始举杯庆祝了,一些府邸已然传出欢快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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