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福看到隆庆这个反应,悬着的心终于好了下来,只要隆庆肯掏这一笔钱,那么自己便能拿到五千两的回扣。
只是人生便是如此,刚刚还兴奋地飘上云端,下一秒便有可能身处于泥潭之中。
隆庆看到冯保送过来的那份大逆不道的奏疏后,心里当即涌起了一股熊熊怒火,却是愤怒地将手中的奏疏狠狠地掷到地上。
本以为只要自己称病躺着,不再向户部衙门伸手要钱,那么他跟文官集团便能以这种默契的方式共存。
却是谁能想到,一个小小的礼部主事竟然指责自己沾了“酒、色、财、气”,贬得自己可谓是一文不值。
若是现在手里有刀,他定要亲手将李焘宰了不可,自己苦心经营的明君形象竟然毁在这么一个小人物手里。
“主子,这……这是怎么了?”张福看着隆庆如此大的反应,不由得关切地询问道。
隆庆感觉到自己要疯掉了,摔完奏疏仍旧不解恨,看到张里手里捧着的玉美人,便是拿起玉美人朝着地上狠狠地摔下来。
随着这一尊精美的玉雕着地,一个清脆的声音当即在殿中响了起来,地面上是四散的玉渣子。
这……
张福看着这价值万两玉美人被隆庆砸得粉碎,不由得感到一阵肉痛,却是震惊地抬头望向满脸怒容的隆庆。
却不知是心疼被自己刚刚高价购得的美人玉雕,还是这口气直冲天灵盖,隆庆突然感受到头昏目眩,身体一阵发虚,额头冒出了冷血。
张福和旁边的冯保看到隆庆要倒下,却是抢先一步接住了隆庆,而后将浑身冰凉的隆庆送到床上。
事情的变故让人猝不及防,只是看到隆庆如此状况,亦是着急让小太监叫来了御医。
两名御医在仔仔细细地查看隆庆的症状,却是摸不清隆庆的病症所在,两人一合计,又是给隆庆开了一些滋补的药方。
陈太医的资质最老,便是进行叮嘱道:“皇上微阳初生,正欲遏欲养静,愿于官中澄心洗涤,进御有常!”
对于隆庆这只辛苦的小蜜蜂,虽然他没有亲眼所见,但却是大抵猜测到一些,故而劝隆庆减少性生活,再多开补品定然是有益无害。
正是如此,李焘在外面担忧着自己的前程之时,殊不知他的这一份奏疏直接致使隆庆病倒。
好在,隆庆跟上次一般。虽然出现着一些古怪的症状,但很快又是恢复过来,不过这一次的身体明显感到了不妥。
隆庆在恢复过来之时,想着李焘在奏疏中对他的评价,心里不由得又是生气起来,找来了那份奏疏。
张福方才已经看过奏疏的内容,却是认真地询问道:“主子,此事该如何处理呢?要不我带人将李焘抓起来,定然要让他生不如死!”
由于隆庆和文官集团的关系恶化,致使他们宦官的地位无形中提升,而一些抓捕官员的事情都落到他们东厂身上。
“若是抓李焘的话,那么自然要说明缘由,而这份……奏疏的内容便要宣扬出去了!”隆庆虽然已经恨透李焘,但还是保持着理性地说道。
到了这个时候,他终于明白当年自己父皇为何会压着海瑞的奏疏,实在是奏疏公布出来太过于丢人。
虽然这份奏疏没有《治安疏那般言词犀利,但如果真要传到外面,自己这张脸着实是挂不住了。
酒、色、财、气,这简直就是指着自己是一个纨绔子弟,哪里还是那个被人称颂开太平盛世的明君了。
张福的眉头微微蹙起,便是困惑地询问道:“李焘如此胆大包天造谣于陛下,当真要饶恕他吗?”
站在旁边的冯保亦是投来好奇的目光,按说早些年隆庆或许还会息事宁人,但登基四年的隆庆恐怕没有这般大度才是。
“父皇当年都没有即刻逮捕海瑞,朕又岂能处置草率地处置李焘,还是先等等看吧!”隆庆并不想再生事端,便将心里的想法说出来道。
倒不是他不想处理李焘,而是这个事情一旦处理起来,那么奏疏的内容会第一时间公开,而他会成为全天下的笑饼。
现在最好的处置方式无疑是借用自己父皇的办法,先将这个事情拖上一拖,而后再决定要不要对李焘动手。
张福却是曲解了隆庆的意图,便是当即压低声音地询问道:“主儿,你……你是怀疑此事背后有人指使?”
“内阁的五位阁臣都是治国良臣,却是不可能平白无故来招惹朕,想必此次是李焘想要邀名,好将来能够像海瑞那般连升几级,还能名动天下!”隆庆虽然对阴谋诡计不擅长,但还是有着自己的判断道。
张福的眉头蹙起,却是不解地道:“皇子,那你这是何意呢?”
“现在不是马上过年了吗?这份奏疏先扣着,等年后再说,到时朕再决定要不要收拾他!”隆庆已经平息了愤火,显得十分理智地维护自己的脸面道。
站在旁边的冯保淡淡地望了一眼隆庆,当即便猜到了隆庆的小九九,已然不是隆庆有容人之量,而是不想这份奏疏宣扬出去而让他这位皇帝无地自容。
其实亦是难怪,皇帝的最大软肋便是自己的声名,哪怕是晚期的嘉靖都已经不愿斩杀海瑞而留下骂名。
随着隆庆制定了方案,关于李焘的奏疏便被留中不发,这个朝堂重归于平静之中。
到了年初一当天,按例是隆庆跟百官共饮,但今年的隆庆一反常态,却是取消这个环节,甚至连续两年午门前的万岁鳌山灯亦不再举办。
隆庆五年的春节,紫禁城午门前显得分明的清静,似乎彰显着这一年将有大事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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