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儿已经冷到个位数了。走在路上,哈一口气,都能看到水汽。院里的一棵银杏,早已经秃得干干净净,片叶不留了。
老式的复式楼内,红星小煤炉里的煤球燃着红滚滚的火光,这样的煤炉在大城市里几乎已经绝迹了。炉子早已点了起来,被放上了一口小茶壶。铁皮边缘,仇闻贞还烤上了几个大橘子。
“我和老白,说起往事,已经大半个世纪以前了。那时候书画还在兴旺发展,行话里,三分画七分裱,我跟他都是在临安一家装裱坊里讨生活的。老白人聪明,跟着掌柜不到一年功夫,已经是店里的道:“放心。我这辈子又不是没收过徒弟,只是我这个师父的耐性没磨光,那几个徒弟的性子已经磨个精光了,后来我就懒得收徒了,没那个精力了。真正出师的,没有一个。所以你既然要跟着我学印,规矩咱们还是讲好,我还是不会因为你是受故人之托,对你有丝毫懈怠,还是照老规矩来,不能毁了我们浙派的名声。”
“还有呢?”
仇闻贞说道:“还有的话……就得看你天赋了,虽然你有书法功底,但是可能十年八年,摸不到刻刀,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十年……摸不到刻刀?”钟岳咋舌,这是什么操作?学治印,难道基础功不是练习刻法?
仇闻贞笑了笑,“怎么?怕了?所以我说你想走这条路,不比你潜心学书来得容易,但是我敢说,如果你将来真的捣鼓出什么名堂了,你的前途不可限量。”
钟岳望向老旧的有色玻璃窗。依依东望,柳梢娥对他的谆谆教诲,望的是毕其一生的成就,要忍常人所不能忍,吃常人所不能吃的苦,这样大恒心大毅力,才能资格挑起振兴书道的这杆大旗!
“师父在上,受弟子一拜。”
拜师礼钟岳已经熟得不能在熟了,如今系统内有王珣、王希孟、徐渭、文征明、郑板桥、金农,而现实里有张来福、曹丹青,现在又多了个仇闻贞,各有所长,师父加起来,整两桌麻将都还能多一个人……
“礼数倒是有模有样的,不过听你说,你还跟着沪上的一个老教授学画,这两头跑,你吃得消?”
钟岳笑道:“您放心,我寄点东西回去,立马就让他老人家没话说了。”
仇闻贞轻笑道:“哦?我怎么就不信呢?”像他们这样的岁数,对于名利钱财,那都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浮云了,可能对于弟子的栽培,尤为看重。虽说书画印三者相通,但是除非是一代大师,不然要做到三者皆出类拔萃,少之又少。
钟岳坐下来,剥了个烤好的橘子,吃了一口,嘴巴呆住了。
“咳咳,这烤橘子这么难吃……”
“我来治气喘的,不然你以为呢?”
“……”
钟岳嘴角抽了抽,看来得怪自己手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