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之后,徐北游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前辈,有一事我想向你请教一二。”
“请讲。”张无病温声道:“只要我知道的,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徐北游下意识地正襟危坐,双手撑在膝上,缓缓说道:“太平二十年,承平元年,徐家。”
张无病的脸色骤然凝重起来,“西河徐家?徐琰?”
徐北游点了点头。
张无病神情复杂,“徐琰徐琬圭,与文公和端木睿晟并列齐名,是为本朝三杰,其祖为西河郡王徐林,其妹为当今皇后娘娘,其子是本代西河郡王徐仪,生前为内阁大学士,卒于承平元年,暴病而亡。”
徐北游一字一句道:“我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张无病叹了口气,“现在有人说太后娘娘怕外戚徐家坐大,所以提前出手将当时的徐家家主徐琰除去,甚至皇后娘娘也是这么认为的,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徐北游皱了皱眉头,“是因为端木睿晟?”
张无病摇头道:“区区一个端木睿晟,还没有那么大的本事,是另有其人,这个人不但算计了徐家,还把脏水泼到太后娘娘的身上,想要借此事使陛下和太后娘娘离心离德,甚至是母子反目,只是他没想到太后娘娘仅仅在垂帘三个月之后就随先帝而去,这份谋划也就落到了空处。”
徐北游愕然,满脸没有掩饰的讶异之色。
他一直以为已经故去的太后娘娘才是弈棋之人,可张无病却告诉他那位一手压下了蓝韩党争的垂帘太后其实也与徐家一样,都是被人算计了,而一度被他认为是幕后黑手的端木睿晟,在那风云变幻的两年中仅仅是扮演了一个小卒子的角色。
张无病自嘲道:“在那场庙堂大变中,我张无病也好,端木睿晟、徐琰也罢,其实都是别人手中的棋子,被旁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而不自知,直到许多年后才恍然大悟。”
徐北游脸色凝重道:“这人是谁?”
张无病没有作答,摇头道:“不好说,我也仅仅是猜测有这么个人,但并没有半分真凭实据,毕竟当初那人的手段太过高明隐蔽,不露半分痕迹,我也是在多年之后忆起这些陈年旧事才察觉到不对的地方,只是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当年此事的亲历者大多都已不在人世,那些隐藏的痕迹也多半被抹去,想要找出幕后之人根本无从谈起。”
徐北游深深吸了一口气,问道:“会不会是道门?”
张无病点头道:“有这个可能,当时的镇魔殿殿主还是明尘,此人以机谋著称于世,道门掌教秋叶诸事不决便问道于这位师叔,素有道门卿相之称,若说是他亲自谋划了整件事情,我是相信的。”
徐北游重重吐出一口气,低声道:“又是一位尘字辈的大真人吗?”
张无病头喝了口酒,说道:“不过自从贺牢山一战之后,明尘辞去镇魔殿殿主之位,就此隐退,已经是多年杳无音信,不知是否已经寿尽坐化,说不定也已经不在人世了。”
徐北游用力摇了摇头,只觉得脑子里很是混乱。
太后、各大宗室、暗卫府、端木家、徐家、魏国、草原、蓝党、韩党、鬼王宫、道门。
林林总总汇聚起来,错综复杂。
天下这潭水,远非他眼中所见那般浅显透彻,其中深处,即使是一位地仙十八楼的大地仙,恐怕一个不留神也要溺死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