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宫中的气氛愈发冷漠尴尬。
母女两人离得远远的,一个在这头,一个在那头,互相赌气不说话。
其实也不能算是赌气,在过去的许多年中,母女两人一直很少说话,见面互相沉默已是常态,如果说个没完,那才是反常,所以当下两人只能说是恢复到常态而已。
萧知南紧了紧身上的大氅,抬头望着头顶上的雕梁,呵出一口白色雾气。
母亲的冷漠,她从小到大感受了太多,她本以为自己成亲之后,离开了那个家,母亲的态度就会转变一些,却不曾想愈发冷漠疏离。
女子出嫁,便是泼出去的水,成了别人家的人。
萧知南知道母亲是解不开那个心结,也没人能帮她解开。林银屏和徐琰就像两座沉甸甸的大山压在她的心头上,让她终是不得心安。
徐皇后因为穿着凤袍的缘故,没有披大氅,在冷冰冰的大殿中站久了,开始微微发抖。
萧知南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母后,这儿冷,要不去后殿吧?”
脸色微微发白的徐皇后摇了摇头,没有作声。
萧知南叹气道:“母后,那些都是过去的事儿,多思无益。”
徐皇后沉默许久,缓缓道:“我自小爹娘早逝,除了爷爷之外,就只有这一个兄长,我现在还记得成亲那天,是个大雪天气,是他骑着马把我送到那座东宫门外,后来我听人说他就站在门口目送着我进去,一直站成了个雪人,你出嫁的时候,是萧白送你,若是有朝一日,你的婆婆也对萧白做了什么,你能咽下这口气吗?”
萧知南默然无言。
置身事外易心静,身处其中难安然。
徐皇后深吸了一口气,略微平复心情后,轻声道:“知南,这些年是娘对不起你。”
萧知南沉默着摇了摇头。
……
就在徐北游请剑之时,孟东翡已经穿过虎营甲士的阵列,进入到小未央宫中。
哪怕外头已经是风起云涌,孟东翡仍旧是走得不紧不慢,从容不迫,好似一位贵妇人在自家闲庭信步。
她在殿内两人的不远处立定,问道:“两位就是皇后娘娘和公主殿下?”
徐皇后和萧知南自然也看到了这位不速之客,萧知南正要上前,却被徐皇后伸手拉住,她向前一步,挡在萧知南的身前,平静问道:“你是何人?”
萧知南望着自己母亲的背影,有惊愕,也有些不知所措。
孟东翡轻笑道:“妾身姓孟,名东翡,大郑遗民,算是苟活在大齐天下的一条惶惶丧家之犬,与你们萧氏有些仇怨,另外,妾身的那位夫君也不太喜欢你们,出嫁从夫,所以这次妾身是来送你们上路的。”
徐皇后脸色微沉,却不见太多慌张。
孟东翡回头看了眼门外,笑道:“看来皇帝陛下不太关心皇后娘娘和公主殿下的死活,只是留了三百护卫,已经被妾身悉数杀死,恐怕救不得驾。也是呢,向来都是女子贱如草,女儿已经出嫁,那就是别人家的人,死了就死了吧,至于妻子,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哦对,升官发财死老婆,人生第一等美事,看来皇帝陛下是打算换一个新皇后了。”
徐皇后紧紧捏住袖口,脸上却是不显。
孟东翡把徐皇后上下打量了一番,接着说道:“若是皇后娘娘想等自己儿子和女婿前来救驾,恐怕也要白等一场了,他们两人自身尚且难保,更救不了你们两个。”
徐皇后不置可否。
孟东翡柔柔道:“本来妾身不应与你们说这么多话,只是想到要亲自手刃一位皇后娘娘,难免心情激动,就忍不住要多说上几句,现在话说完了,不知皇后娘娘是否还有遗言?”
徐皇后脸色略显苍白,轻轻说道:“能不能放过知南?你应该是当娘的人了,也体谅下我这个做娘的。而且你也说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知南她已经嫁人,不算萧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