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陌灵额头上渗出冷汗,不敢有半句言语。
韩瑄双手扶着躺椅扶手,缓缓坐起身来,“既然檄文都发出来了,那东北是反了?”
陈陌灵低声道:“回禀阁老,东北三州宣布自立,内里情形暂且不明。”
韩瑄喃喃自语道:“自太平元年以来,由蓝相多方布局,针对东北牧氏实行隐秘削藩之举,一是削减东北右军开支,二是派遣主政官员前往东北三州任职,掣肘牧氏,蓝相笑言这是温水煮青蛙之策,需用一甲子的时间的慢慢布局,将牧氏这颗毒瘤从东北三州拔除,使东北三州成为我大齐的东北,而非他牧氏的东北,如今看来,这只青蛙还是忍不住从水里跳了出来。”
陈陌灵低头不语。
韩瑄重重叹息一声,“西北有林寒,江南有萧瑾,如今又添了一个牧棠之,张无病、禹匡不可动,查擎又反叛,可用之人还有谁?”
说罢,韩瑄颤颤巍巍地从躺椅上起身,“来人,更衣!”
立刻有侍女捧着官服进来,服侍韩瑄更衣。
陈陌灵诧异道:“阁老可是要去内阁?”
韩瑄摇头道:“老夫不去内阁,老夫要入宫觐见陛下。”
此时此刻,韩瑄作为大齐朝廷百官之首,看似是大权在握,呼风唤雨,可实则却是如履薄冰,胆战心惊。
内阁首辅,一个辅字,辅佐的是谁?自然是当今皇帝陛下。
若是一意逢迎皇帝,这个首辅自然好做。一门心思和稀泥,也不算难。甚至就是结党营私,都不算难,真正难的是扛起朝廷,乃至于天下这个重担。
天下苍生,何其重也?
自然要如履薄冰,胆战心惊。
就像一个持家的媳妇。
上要侍奉公婆,中间要照顾夫君,下有一群儿女要考虑。
谁是公婆?自然是皇帝陛下,都说伴君如伴虎,天威难测,一个不慎,便要引来祸患。
谁又是夫君?是那些心思复杂的同僚,无论是共事之人,还是下属,各有各有所求,各怀私心,交结成一张大网,任何人都逃不出去。
至于儿女,则是天下的黎民百姓。百姓,是最感恩之人,也是最忘恩负义之人,近则不恭,远则生怨。
身处其间,如何不难。
韩瑄换好官服之后,乘轿前往皇城。因为他是首辅,可自由出入宫禁,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甘泉宫前,然后被拦下了脚步。
司礼监首席秉笔张保站在甘泉宫的宫门前,对韩瑄恭敬先是恭敬一礼,然后说道:“阁老,陛下有旨意,要清修半月,任何人不得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