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厚的烟雾中,三排枪骑兵分左中右三部,高速的汉骑突显而出。雷岩谦的重骑兵居中,孟康和左若分别统领左右两翼,冲向混乱的战场。
混乱中的女真人抵挡不住,再溃百步。雷岩谦的重骑破甲钝器捶杀不停,左右两翼以重骑为中心,尽力撕开战阵中的裂缝。
翟哲暗叫可惜,仰攻草坡的角度不大,但仍然大大的影响了战马的冲击力,如果是下坡借助马势,汉骑甚至可以借乱透阵。
这一连串的攻击正如程咬金的三板斧,杀的女真人措手不及,蒙古人从未采用过如此直接的冲阵方式,汉骑直接破开他们最倚仗的盔甲,让他短时间内措手不及。
东边战场波动扩大,女真人溃败后退,难得出现慌乱之势。
高坡顶部,多尔衮强作镇定,匆忙调集预备骑兵前去支援。对付火铳骑兵他们不是没有经验,要以攻代守,打乱对方释放的节奏,以三眼铳的精准度,只有在成规模的时候才有惊人的打击结果。
两千女真骑兵聚集往烟雾笼罩战场的后方候命。
“冲!”骑兵加速,马借坡势,辗压向冲刺的汉骑,这是女真人的反击!
女真骑兵在两百步开外,翟哲看的清楚。
“投掷!”
又一波火药包扔出,有的落在草地,有的直接爆炸在空中,正好阻拦住冲锋的骑兵。
“撤!”
突起的硝烟中,汉骑撤出战场。经历了托克托草原的酣战,翟哲再不想再让汉骑与女真人近身相搏。
四五里路外,车臣汗都看呆了,这就是汉人的利器吗?如果他拥有了这些东西,又何惧女真?他忘了汉人拥有的比这更多,却受女真人的欺凌最重。
三板斧之后,多尔衮连调集重兵,命一支千人重骑等候在后,虎视眈眈,稳住东边战线。
汉骑人数稀少,与蒙古诸部有隔阂,得不到有力的支援,翟哲也不敢再冒险突进,只能利用火器尽力杀伤对手,东边战线陷入僵局。坚持了近一个时辰后,俄木布汗令到,土默特骑兵前来代替了他们位置,女真人才松了口气。
战斗过了一个夜晚,又过了一个白天。双方都在咬牙支持,女真人兵疲,但兵甲利,地势高。蒙古人近乎用自己的性命来交换绝境中的女真人生命。
额哲巡视战场,鼓舞士气,各处都响起欢呼声!
这是蒙古的大汗!
多少年来,蒙古的大汗首次将自己的意志推行到五大蒙古部落。
树立一个强大的敌人,然后统率众人去击败他。女真西征大军如果被消灭在托克托草原,额哲的威望将到达顶点。在困境中接任父汗,率蒙古各部扭转大局,此战之后会有更多的蒙古人投入到察哈尔部落,连那些离去的族人也都会回来。
天黑之后,围攻的蒙古人终于退去。
额哲杀牛备羊,挨个犒劳各部人马,他要抓住机会给各部展示蒙古大汗的存在。
各部汗王反应冷淡,白日里部众的反应让各人心生警惕。蒙古的大汗?没人愿意给自己头上加一个紧箍咒,土谢图汗支持他也是看在同信奉红教的份上。
汉营大门紧闭,内部灯火如星,他们在白天的战斗中大放异彩也得不到一份关注。
翟哲缓步走在受伤的士卒中,随军郎中正在各人处理伤口包扎。烧的火红的烙铁靠上伤口,惨叫声此起彼伏,夏日天气炎热,伤口极易感染化脓。
“大人!”有人还挣扎着想起身行礼。
翟哲迈步过去,轻手将其按下。
这些人都是他的心血,将一个汉人训练成士卒不容易,几年才成就了这样一支强军。这三四日连续两次大战,汉骑折损三成人马,让他肉痛。汉部在草原没有足够的兵员,中原大乱后食不果腹的饥民更多投入流贼的怀抱,出塞的人越来越少。
草坡上。
女真人横七竖八躺靠,尸体被集中到几处掩埋。
多尔衮强挣双目看向不远处联军帐篷连绵不绝,草坡下偶起欢呼声,监视的斥候轻骑奔走不息。
团结的蒙古啊!他暗自叹息。
一日一夜没合眼,他的身体也已到了油尽灯枯之时,只在强自支撑,更残酷的是源自心底的绝望。
酣战一天女真人损失了三千多士卒。现在他们不再缺少食物了,蒙古人非常狡诈,战死受伤的马匹远多过人。
连续一日一夜的战斗,双方都需要休整,多尔衮默契的放弃了突围,大军失去了三成的战马,无法再穿逃过广袤的草原。
如果注定了失败,他也要去消耗更多的蒙古人。
当决心已下,他反而多出一份释然。当年父汗用十三副盔甲起兵,如今已有辽东土地千里,民众百万,即使他不幸折损在此地,以天聪汗皇太极的睿智当可以带女真走出危机。大明内乱自顾不暇,蒙古此次意外相聚,但五大部落势力均衡决定了其只可共患难不可共富贵。
抬头看挂在半空中的弯月,多尔衮扒下盔甲坐在草地上,晚风拂过,通体舒泰,不知辽东的家族是否有人此时在和他共享这弯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