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余姚的孙嘉绩高吼,眼中全是炽热,恨不得亲临战场。
“收!”绍兴的郑遵裕怒叫,强健的肌肉顶起胸甲。
他们都是富家子弟,自幼习武强身,见不得天下不平之事,当然不会把头发剃掉与清虏为奴。
翟哲挑对了地方,浙东多是这般好男儿!
杭州。
“轰-轰-轰!”
铁球带着肉眼可以捕捉到的一道白光轰击在北门的铁门上。
“啪啦!”一声巨响,五寸厚的铁门正中被轰开一个脸盘大的洞
铁球依旧在空中翻腾,带着呼呼风声,击打在瓮城的城墙上,刺耳的碰撞声后反弹缓缓停在瓮城当中,成了一块大铁饼。
“啪啦!”声如连珠炮,一开始便止不住,城头了望的士卒捂住胸口,心脏好似随每一声响裂开一次。
半个时辰的功夫,北门被轰的稀巴烂。
逢勤脸色铁青,现在来看前天的那场战斗只是进餐前散发出来香气。
“清-虏-攻-城-了!”城头的了望兵挥舞旗帜,呼喊的腔调悠长而悲呛。
“五百步!”
“三百步!”
“上城!”元启洲拔出厚刀。
刀盾兵先行,弓箭手和鸟铳兵紧跟,长枪兵跟在身后依次上城。
“已到城下!”了望兵的嗓最响亮,其实只需让逢勤一人听见。
最后是一队光着膀子的士卒拿着各式各样的守城器械,有人抬着一口大铁锅,有人搬运砖石和木柴,动作麻利在城头搭建好铁锅,点燃堆积好的木柴。
火炉般烧烤的烈日下,熊熊烈焰冲天而起,放肆的舔着黝黑的铁锅,不一会功夫,锅中的黑油开始流动。
逢勤最后走上城头,城下迎面而来前列还是披头散发的老百姓。
这些人多铎在周边抓捕尚未剃发的乡民。江南有的是人口,不管情不情愿,眼下都成了清虏帮凶。连接钱塘江的护城河架不住这数万老百姓的填埋。这些人才干完活,立刻就成了攻城的肉渣。翟哲竖起了拒剃发的大旗,因此而丧命的人将以百万记。逢勤的目光沉静,但右手微微的颤抖,到此时还没剃发的都是大明的好男人,他要亲手杀死这些人。
百姓之后是队形松散的弓箭手,弓箭手的缝隙中夹杂着扛着云梯的甲士。
攻城的士卒步伐不快,每一步都走得很稳。
城头几乎全是翟哲在东阳和义乌招募的第一批士卒,他们无所畏惧,但他们初临如此激烈的战场。
昨日的那股带着血腥味的气息来的很及时,多铎用几百名老百姓让守卒明白了此战的残酷。
元启洲瞪着皮靴,巡梭在守卒身后,拍打着胸口喝叫:“不要着急,听号令放铳。”
这些人只和许都的白头军交过锋,白头军与清虏甚至与江北四镇相比也有云泥之别。为应付攻城这头几天,逢勤把军中的老骨干调集了一半上城指挥。
“砰!”一声铳响。
各处零散的铳声三三两两,紧跟着响起。
有一个铳手从垛口看着城下的泛光的头盔逐渐靠近,实在是憋不住,放了一铳。这一声铳响像是导火索,有几个憋不住的紧跟着他施铳。
清虏尚未出手,沉默的军阵像是压在守军胸口的巨石。
元启洲几个大步走过去,揪住第一个放铳的铳手,张开胡子拉碴的大嘴,“没听见我的话吗,没有命令,不准放铳!”
吐沫横飞喷在那铳手的脸上,那铳手本来就紧张,两只腿像筛糠一般站不住。
“站直了!真丢我宁绍军镇的脸!”元启洲松开胳膊。“装好弹药,看着城下,让你看看你长没长卵子。”
他话语未落,耳边“扑!”的一声响,铁箭头穿过垛口撞在身边的木盾上,持盾的士卒胳膊一紧。随后长箭像六月天的暴雨的雨点,从疏远到密集,撞击向的青石砖、木盾以及士卒的肉体。
元启洲看向逢勤,逢勤毫无反应。
鸟铳不像弓箭那般精准,在城头与弓箭手对射没什么优势。所以必须要等清虏到达射程范围内,密集性同时施放,才能到达最好的攻击效果。
守军很紧张,殊不知攻城的清虏也是如此。
沉默的城头在攻城的清虏眼中就像蓄势待发的巨斧,让人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