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进亲自上前,摆手道:“何大人,清吧!”
“堵大人,湖广的事就先由你掌管!”
翟哲说的轻巧,让堵胤锡目瞪口呆。他确实想独揽湖广大权,但绝不愿意这样得到。翟哲无权任免湖广总督,他现在要是答应了翟哲,等于成了翟哲一党。
何腾蛟抬起右手,指向正前方,喊道:“翟哲,你有何权力任免我?”到后来,声音越来越小,自己底气不足。
柳随风站出来,答复道:“凡湖广战场上的事,都归大将军统管!”
这是一个信号。
袁宗第、刘体纯和刘体统等五位统领起身而出,“愿奉大将军命,荡平清虏!”
今夜安排很巧妙,现场的八位统领有五位都表示支持大将军。就眼前这些人,占据了忠贞营三成的实力,李过和高一功对视一眼,面先惊色,站在原地没有动弹。对他们来说,保持忠贞营完整一体,比什么都重要。追随大将军,或者是追随湖广巡抚,没什么区别。
堵胤锡看见突如其来这一幕,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心中冰凉。他在忠贞营中一年,比不上翟哲来此地一天。其实从忠贞营接收了翟哲的银子和粮食起,大将军就已经在这支军中刻下了自己的印记。柳随风随军一年,为的就是眼前这一幕。
心中知道事不可为,堵胤锡还是要把自己的话说出来:“大将军,此事还需朝堂会议才能决议,何大人率军奔波在湖广各地,虽然没能打胜仗,幸苦的功劳还是有的。”
翟哲和颜悦色的答复:“这里是战场,不是儿戏。江南军我手足矣,忠贞营亦是我手足矣,长江南北,每一个抗击清虏的壮士都是我手足矣。上官决策失误,致使将士流血千里,难道没有罪过吗?”
这一席话,虽然是为了招揽人心说出来,也让几位忠贞营的统领心中触动。堵胤锡对他们尊重有加,也从未说过这般暖人心的话。
在这里耽误的时间够长了,翟哲朝方进摆手下令,“将何腾蛟押下去,是非功过朝堂自有公议!其余统领,随我去御敌!”
两个亲兵架起何腾蛟向后账走去,前一刻还嚣张的何腾蛟变怂了,连声喊叫也没有。
中军大帐前恢复了安静,天色已经蒙蒙亮了,空中掉了几滴小雨滴。冰凉的雨水落在翟哲的脸上,他心中因激情而滚烫。没有了何腾蛟,湖广的战翅进展的更顺利,清廷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大将军领诸位统领往前营而去,留下堵胤锡一个人孤孤单单站在原地。
他突然觉得心中空落落的,何腾蛟被关押后,即使不会丢掉性命,再也不可能回到湖广总督的位置上了。他独揽了湖广的大权,但心中一点也不兴奋,因为从此刻起,那个人在他头顶上悬挂了一柄利剑。
不管他承不承认,大明权臣的时代已经来临了。
远处的火把渐渐熄灭了。
勒克德浑确认忠贞营不会来救援湖广军,下令猛攻。
湖广几万人的大营在半个时辰内轰然崩溃,有人逃向密林,有人逃向沃野,更多的人逃向忠贞营方向。
翟哲纵马在前营梭巡,鲍广率三千亲兵卫坚守在第二列。
眼前溃兵如潮,再远处有清虏的骑兵追赶,翟哲在马背上的身形稳如泰山,领李过和李来亨等人严阵以待。
勒克德浑指挥蒙古骑兵像是在草原狩猎一样,把湖广溃兵驱赶向忠贞营方向,想乘大胜余威击溃忠贞营。
忠贞营中为数不多的骑兵出营给溃兵引路,招呼慌不择路的明军从两翼退却,不要冲击迎面的战线。
如郝摇旗这样的久经沙场的老将当然知道不能让溃兵冲散援军的阵型,领兵马从北面走了一条弓背形的弧形线路进入忠贞营防区。但湖广军中更多的是什么也不懂的新兵,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只知道一股脑的往忠贞营方向跑。
骑兵挥舞的鞭子驱赶,喝骂:“从两侧走,此路不通!”
拥挤的溃兵像一滩淤泥,很快连骑兵也陷入其中。
雨点落落停停,也不知道大雨还有多少时候降临。
方进策马到前军李来亨面前高举令牌:“大将军有令,即刻出营接应骑兵归营,驱散溃兵!”
这是老成的战法,但要是李过指挥,绝不敢下达这样的命令。再从投靠大明后,曾经闯王麾下的勇士变得缩手缩脚。
“溃兵不散,如何?”李来亨求证般的多问了一句。
“格杀勿论!”
方进催马回转。
李来亨大吼一声:“出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