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下旬,明军两共十四万大军在襄阳城下会师。会师后的明军气势如虹,一天攻破清兵在襄阳城外两侧山岭上设立的营寨,驱清兵入城。
而此时城内集聚清兵在湖广剩余的所有兵马四万五千人,襄阳城像一颗钉子插在湖广通往中原的入口。
翟哲命水师切断长江航线,并命张天禄领五千兵马进入襄阳对面的南阳地界骚扰,把襄阳城变成一座孤岛。即便如此,翟哲心中没有放轻松多少。自古攻城是兵家最烦的事情。
湖广战役从年初开始,至此横跨了大半年时间,清兵和明军都已显出疲态。当初李自成集聚几十万大军攻开封城,仍然花费了大半年的时间,最后还是掘黄河水淹城,最终才攻下开封。
襄阳是湖广有名的坚城,虽然比不上坚如磐石的大同城,但和开封城不相上下。
好在襄阳城下明军皆是精锐,无论张天禄和金声桓的降军,还是忠贞营遴选出来的两个万人队,都不是才上战场的菜鸟。翟哲一面命战船运输火炮来城下,一面让军中工匠打造各种攻城器械。
堵胤锡到达荆州后,在长沙和荆州征集了三万民夫北上。姚启圣在武昌府、承天府和随州府也征集了五万民夫。
一个齐心协力的湖广才是大明兵马的坚强后盾。
山西和湖广,各自成为清廷和大明的心病。
在荆州得到充分休整的翟哲精力充沛,与军中将领商议各种攻城之术。他做好了迎接各种困难的准备,在襄阳城外修筑土城,准备长期围困。
“是该是结束这场战役的时候了!”有一句话,翟哲只在心中默念过,从未说出口,“我该感谢姜镶的!”
襄阳城下的战事短期不会结束,湖广各地迎来了秋收季节,大军粮草无忧。大将军府在湖广各地张贴征兵的布告,翟哲计划在这里征集五万府兵,归姚启圣统御,守御随州府和承天府地界。
湖广的邸报大约每隔半个多月会发到南京,翟哲向内阁禀告战事进展情况。
江南有很多人在关心这里,有喜欢他的也有憎恨他的。
南京城。
火炉般的盛夏过去,朱聿键已经好久没露面。他几乎整个夏天都呆在灵秀钟山。
直到何腾蛟被解送到南京,隆武帝出现回到众人的视野中。眼下大明的江山已经被翟哲和郑芝龙瓜分,各地文官都成了武将的附庸。何腾蛟身上寄托了皇帝最后的希望,如今这个幻想也被刺破。
大将军府的侍卫把何腾蛟交给了刑部,隆武帝才得到与何腾蛟私下相处的机会。
江南唯有南京城不在大将军府的控制之下,但这里有无数密探。街头的乞丐,当铺里的伙计,甚至牢狱的中牢头,朱聿键看每个人都像是翟哲的暗线。
得到郑芝龙和马士英协助,君臣选在一个风高月黑的夜晚见面。马士英不敢放何腾蛟出大牢,只能让皇帝屈尊到腐臭的牢房中面见何腾蛟。
朱聿键换了一身打扮,穿上平头百姓的衣服,四个心腹锦衣卫举火把指路。
何腾蛟还没有被定罪,又有湖广总督的身份,马士英给他安排了一个单独的牢房,地上是新铺的干燥的稻草。
夜深。
在牢房中睡睡醒醒,直到听见不远处有脚步声传来,何腾蛟从稻草堆中爬起来,看见拐角处闪过亮光。
牢房中不分昼夜,他借助光线左右环视,才首次看清楚自己住了两天的环境,比湖广总督府的牢房要好多了。火光越来越近,火光后的人影像一个个发晕的亮团,他觉得有些刺眼,用手挡住视线。
“何卿!”朱聿键扑过来,双手握着监牢的木条。
“陛下!”何腾蛟瞬间醒悟过来,跪伏在地,三跪九叩,眼角两行热泪流出。
好一个君臣情深!若没有翟哲,朱聿键被该被何腾蛟出卖,被清兵俘虏后斩首,惨死已有一年。历史走上岔道,无数人原本的面目被藏在阴影中,显露出完全不一样的自己
何腾蛟声音哽咽,泣诉到:“臣辜负陛下期望,未能给陛下看好湖广,臣死罪!”
“不怪你!”朱聿键声音威严,“抬起头来!”
何腾蛟抬头,已经有十年未见,朱聿键还是一眼就能认出他,确实是那张他熟悉的面孔。
“翟哲欺上瞒下,堵胤锡与其狼狈为奸,微臣被这两个人陷害,才遭此罪名,望陛下给微臣做主。”到现在这个时候,何腾蛟还想为自己洗脱罪名。
朱聿键叹息一声,说:“翟贼势大,朕也无可奈何!”他终于敢在外人面前坦露自己的心思,何腾蛟在他眼里算是自己人。
“陛下,……”何腾蛟活动心思,说:“要是再不遏制翟贼的势头,只怕大祸将至啊!”
“朕岂是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