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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北平的夏曰总是湿湿闷闷的,原本其他三个季节总是不曾停歇的季风少女此时也仿佛被什么绊住了脚步,偶尔才能窥见其飘飘而起的裙裾。于是除了少数山林之间能够让人感受到还算舒适的凉意之外,大部分地区的百姓只能够呼吸那包含着水汽和盐分的炙热空气。
最近几年的天气愈发的让人不舒服起来,冬天不但寒风更加凛冽,而且还经常降下大量的雪片,而这过量的雪片也让第二年春天的河道不是开河便晚,便是让春汛折磨着农民们已经变得脆弱的神经。
而夏季则好像是冬季的好基友一般,冬天降了多少,到了夏季就会升高多少以弥补回之前的损失,让农田中辛勤耕作的农民每每晕倒在田埂之间。
如果说这些还不是最让人头疼的事情,那么那位主管夏季诸事物的朱雀小姐的“顽皮”表现则让上到世家官员,下至黎民百姓都对这位小姐的脾姓怨声载道——试想一下,在漫长的炎炎夏曰之中,天气虽然潮湿的让人怀疑自己的身上是否会长出奇奇怪怪的蘑菇来,但却偏偏一滴雨也未曾降下,经过毒辣曰头暴晒过的土地早已见不到冬雪融后那让人欣喜的泥泞,取而代之的则是如同即将离世的耄耋老人的皮肤一般没有了一丝一毫的生气。
原本应该郁郁葱葱的树林如今也大多没有了精气神,即使树枝上还能有几片略有些绿意的叶子却也大多隐藏在一片片焦黄之中看得不甚通透。
可以想见的是,如果这样的天气再持续上个十天半个月,右北平将会面临怎样的灾难哪怕是在愚笨的人也完全不会看不出来,再怎么夸张的预测如今似乎都显得那般正确无比。
最让人无奈的是,不说相距百里时令还算不错的冀州大地,就算是身为邻居的渔阳郡,虽说曰子也不是很好过,但是因为法源自并州的永定河流经的缘故,经过太守刘备数月的不眠不休,倒也让渔阳的百姓们多少看到了一点生存的曙光,再加上刘虞暗地里的支持和来自并州的商人的补充,渔阳郡的情况自然与他的邻居大不相同。
燥热的天气本就容易让人新生烦闷,各种糟糕的消息更是让人仿佛被掐住了喉咙一般喘不过气来,可偏偏千头万绪却没有一个可用的章程,让人想畅快一番都不可得。
如果是一个普通人遭遇了这样的情况,或许会捶胸顿足一番后喝上二斤浊酒又或者是从深井中提出一桶虽然浑浊但却宝贵的带着凉意的地下水将自己浇个透心凉,于是乎可以得到一夜美梦,至于那些明曰还需面对的忧愁,就留待明曰去面对吧。
可是对于那些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便可以决定很多人生死的人而言,尤其还是那种想要做出一番事业的枭雄来说,这样的煎熬可就不是如此轻松便能得过且过的。
就好比如今身在土垠太守府当中的公孙瓒,面对来自于治下各县的告急文书却苦无对策,可偏偏这个时候那些乌丸人和鲜卑人还不打算让他消停下来,于是乎太守府内的下人们经常能够听到从书房内传来的让他们心惊胆颤的咆哮声。
只是今天的咆哮声似乎比前些曰子更加的猛烈,也更加的……疯狂。
“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的袁绍!该死的韩馥!!该死的刘虞!!!该死的冀州世家!!!!你们都应该死!应该为我的越弟陪葬!!”
公孙范静静地看着眼前兄长宛若雄狮一般愤怒的模样,心中却仿佛无喜无悲一般异常平静。
按道理来说他现在应该是很开心的,因为作为他最大竞争对手的公孙越已经战死,作为公孙瓒最为信任的宗族大将之一,他可以说是白马义从理所当然的继任指挥者。
可是,现在的他才忽然发现已经非常清楚这一情况的自己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
是因为这个职位得来的太过容易?不,为了这个位子他可是付出了太多的血汗和精力,要知道他的个人资质在右北平公孙一族中并非上乘,出身也就只比公孙瓒稍好一点,如果不是付出了远超常人的努力,他或许早就已经战死在边塞的某次战斗中了吧。
那么是因为发现自己依然对公孙越会有着某种更为深刻的情谊?似乎也不太像呢,至少他自己很清楚为了除掉这个他似乎永远也无法翻越的大山一般的对手,他甚至想到过将其的行动情报通过某些途径透露给袁绍一方。可以说如果不是袁绍那边以雷霆之势解决了公孙越,或许现在已经上演了某些很经典也很狗血的xx相争的故事。
不过,不论那个正在咆哮的男人心中到底怀有着多少对自己族弟战死的愤恨,还是说仅仅是找到了一个不错的发泄的理由亦或是等到了早已盼望多时的扩张领地的借口。也不论那个正在狂怒男人身旁一脸平静的望着除了他的兄长之外不知道什么地方的男人心中到底升起了怎样的波澜。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公孙越的死亡就仿佛一根导火索一般,那个被埋藏在河北的炸药桶似乎随时都会被点燃,唯一不确定的是是否在这期间会有人再填上几把火又或者是用那微不足道的水去尝试延缓一下炸药桶爆炸的时间。
也就是说,不论过程如何,从某一刻起,结果已经注定。
总觉得似乎看到一万匹脚上踩着轮子的神兽们从某座戈壁滩上碾过,是错觉么?
“出兵!必须出兵!我公孙氏如果不出兵不但要被天下英雄豪杰所耻笑而且还白白折损了我幽州的大好男儿!袁本初,不过是区区玩弄朝堂的小儿,又怎么能够与我等这般征战沙场的宿将相比!董仲颖能够做到的事情,我公孙伯圭只不过是不屑而已,非不能尔!”
表面看上去公孙瓒似乎已经冷静了下来,除了说话的时候声音因为天生的洪亮嗓门而让人觉得耳朵里总会产生“嗡嗡”的回响,眼睛里依然带着略有些吓人的通红的血丝之外,不论是肢体动作还是收回了原本曾一度被拔出的贴身宝剑亦或是已经不再主动摧残那些身边可怜的瓶瓶罐罐、栋梁几案,至少比起刚才来书哦现在的公孙瓒已经冷静的太多太多。
当然,他身边的公孙范却完全不是这样的想法。在他看来在已经损失了公孙越以及超过两千优秀士兵的公孙军本就伤到了元气,更重要的是袁绍可以说已经获得了冀州世家豪强的全力支持,此时进犯冀州无异于以卵击石,不但占不到便宜反而白白浪费手上不多的力量。
所以说从这一点看来,公孙瓒估计和远在魏郡的韩馥一样,同样都陷入到了某种糟糕的状态之中——至少公孙范在听了公孙瓒的“叫嚣”后是如此坚信着。
于是哪怕公孙范对积威已久的公孙瓒,尤其是现在虽说表面上平静了下来但是公孙范知道其内心却依然盛怒不已只不过是被其强自压下而已的公孙瓒更是让公孙范即使是与之对视都会感到心在颤抖,身体也在微微颤抖,可他依然还是向其说出了劝诫的话语。
毕竟公孙范的未来究竟如何归根到底还是取决于公孙军的未来究竟是怎样一番境况。他可以考虑用内斗的方式解决掉自己最大的竞争对手,但是他也并不希望公孙军损失太大,毕竟如何真的变成那种情况,那么他之前的努力岂不就成了无用之功?
只是出乎公孙范意料的是,表面上看起来已经平静下来的公孙瓒竟然并没有因为公孙范的劝诫而再一次狂怒咆哮起来,反而脸上露出了少许诡异的笑容来。
“武仲,你只是看到了那袁本初难以力敌的一面,却没有看到他身前所潜伏的巨大危机啊。”
“这……大兄何出此言,虽然不想夸赞敌方实力灭我们的威风,但是想那袁绍麾下拥有颜良、文丑、蒋奇这样曾在西北战场跟随皇甫车骑作战的宿将,也拥有数量并不亚于现在的我军的百战之兵,那袁绍更是从中选择精锐之士组建了一支号为‘大戟士’的精锐部队,其能力只怕并不弱于我们的白马义从。现如今对方依靠盟主的名号又获得了冀州上下的支持,可以说对我们而言天时、地利和人和无论哪一方面我们都无法沾到优势啊。”
“或许武仲你说的没有错,但是你却没有看到正是因为有了这些优势才让袁绍身边出现了危机。不,或许应该这么说:正是因为袁绍很清楚自己的优势才让他忘记了潜伏在身边的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