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伯斯没有复制人，母神创造伦特人时，设计了强有力的防御，从没有文明能成功复制伦特人。余哲对复制人一无所知，虽知道伊艾弗复制人后裔众多，但没想过李庄的地球后裔会落魄到这个程度。朋友瓦利卡马受过高等教育，不会乱说，老二老三的后裔不跟其他支系联系，肯定是担心什么。

“复制人跟正常人到底有什没同？”余哲愣了半晌，开口请教。

瓦利卡马说：“人的生命只有一次，每具身体的意识产生后，便是唯一的。泰伯斯的精神识别就是这个原理，母神设计的防御集成在伦特人的身体里。要想得到完整的寿命和稳定的遗传，必须遵循自然规律。我不知道伦特人的生育有什么特异之处，但伊艾弗人的情况不是秘密。受精卵形成后，在Z中逐步发育成婴儿，出生，成长，直至成年。一个人诞生的过程中，受诸多因素影响，任何违反此类程序的生命都会出现或多或少的问题。对称复制失败率高，缺陷明显，因为伊艾弗人是长寿命的高等生物，复杂的控制中枢脑部无法绕过。古代的科学家经过艰辛的努力研发出了非对称复制技术，尽量贴近自然规律，成品率大大提高。利用非对称复制技术制造的高级复制人完成后，像一个纯洁的婴儿，植入的记忆隐藏，然后在与养父母的接触中慢慢产生**的自我，隐藏记忆逐步融入新形成的意识中，身体自然调整。这种情况跟失忆者类似，如果领养者不说，大部分高级复制人会以为自己失忆了。他们是一类特殊的生命，除诞生过程不正常，其他的都相对正常，不过生得快，死得也快，没有什么造物能绕过宇宙规则。高级复制人受设备精度和技术先进程度的影响，寿命不如正常诞生的长，容易出问题，遗传不稳定。”

余哲想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继续，瓦利卡马只好自顾自地说话，“高级复制人经过多代遗传反复适应环境后，逐渐稳定下来，无法用普通的技术识别。联邦对生命能量场的研究比较深入，但一直没办法稳定生命能量场，不管多先进的技术制造的工具总有误差，而修复能量场容不得一丝误差，必须严丝合缝。弱小生命其实不需要操控生命能量场，只需要发展相关的识别技术即可。问题是联邦的复制人后裔过多，国会立法将此类技术的发展列为禁区，以免引起社会动荡。”

“老祖宗为什么一定要纯血后裔？”皮迪大人抓了很长的时间的脑袋，冒出一句。

瓦利卡马叹了口气，“老祖宗是古人，观念与现在的伊艾弗人不同。此外，纯血后裔无法摆脱老祖宗的传承，漏洞最少，没有老祖宗便不会有纯血后裔。非纯血后裔则不同，他们的先祖只是个产品，连是谁制造的都不清楚，容易被敌人策反。从宗庙广场的反应可以看出，大部分的纯血后裔听到真实历史后放弃了原来的计划，因为继续对付山头星容易陷入伦理危机，就算打赢了回联邦也会被人指指点点，在有些重视传统的星球几乎无立足之地。生活物资不缺的时候，精神需求会被放大。人之所以被称为人，是因为人性，要求成员泯灭人性的组织跟邪教类似，不可能长存。在伊艾弗人的历史中，先有家后有国，没有家哪有国。不尊重基本的家庭伦理的势力不配叫人，没资格在人类社会中生存。进入文明社会后，国和家相辅相成，不存在谁高谁低。联邦的教育和法律中很注意这点，经过多代杰出学者的努力，在法律和道德之间取得了平衡，依法治国的同时，竭力培养公民的道德和普世价值观念，增强凝聚力。联邦公民在直系亲属犯罪时，有权保持沉默，各家族出现争斗时，同源的族人可以选择中立，家族不得要求亲属相残。联邦的家族虽多，但没有其他文明想象中的那样混乱。”

余哲说：“这我还能插上几句，不过伦特王国的情况跟伊艾弗不同。伦特人自诞生起就是一个大家庭，很简单，家国合一，国王实际上是公选出来的族长。”

瓦利卡马说：“没有可比性，伦特王国有母神庇护，历史清晰，亲情和友情并重，冲突很少，这是联邦无法做到的，伊艾弗人甚至连种族起源都搞不清楚。老祖宗的存在对联邦来说是个无法逾越的障碍，刺杀是唯一的解决办法。他一死，血缘遥远的各系便没有什么顾忌，可以按照联邦的惯例执行。心维系不甘心受束缚，却没想过联邦公民不可能接受刺杀创造者的智脑。如果盟军胜利，心维系会被彻底消灭，他们虽聪明，但不了解人性。山头星的计算机和生物技术源自联邦，前者是联邦的独门秘籍，不会坐视它落到其他文明的手里，后者是联邦现有技术的补充。如果盟军得胜，其他文明想做小动作，联邦军肯定会毫不犹豫地重新踏上征程。涉及到种族利益的大事，没有丝毫妥协的可能。”

余哲突然想起李单的话，“老祖宗有一个妹妹叫李想？”

瓦利卡马苦笑，“这才是问题的关键。李想是老祖宗曾经的精神依靠，两人年纪相隔虽多，来往也少，但始终亲近。李想与丈夫苏云义有两儿两女，老大青青和老幺齐青是女儿，老二海青和老三滨青是儿子。四人的配偶均是华人，在李家内乱之前回了华夏，没有损伤，后来与林家重新建立了联系。林苏两家通婚频繁，有大量的带李想遗传标记的女性后裔。我估计，联邦开始流传老祖宗有惊天宝藏的消息后，老大和老十一的复制人后裔便瞄上了这群人，重组家族最重要的目的就是寻找李想的女性后裔，并与她们建立血缘联系。他们之所以卖力地搜寻有关老祖宗的资料，就是为了避免被毁灭，同时依靠山头星的技术转正。如果这帮人的母系有李想的遗传标记，按照老祖宗的性格，肯定会将老大和老十一系重新捡起来。”

“可是他们怎么知道山头星会胜利？”余哲不敢相信。

瓦利卡马摇头，“不是的，他们打着如意算盘，如果山头星胜利，利用母系身份转正，如果山头星失败，利用出卖的情报获得功勋。我敢肯定，重组后的老大和老十一系肯定是袭击山头星的势力的配合者之一。”

“怎么说？”余哲难以理解。

瓦利卡马沉声道：“联邦现在使用的非对称复制技术是威森科技发明并初步完善的，老二老三都学生物，老二李威森是若罗内姆大师的学生，老三李威林师从孙国宝。”

“若罗内姆是谁？怎么从没听说过？”余哲问。

“威森科技生物学部副主任兼昆虫研究所所长，全名叫维罗尼克.鲁伊.席尔瓦.若罗内姆，来自地球古代的移民之国巴西。这位大师很低调，广为人知的是昆虫学领域的成就，著述颇丰。他在威森科技的股份不少，过世后，子女和弟子出巨资设立了若罗内姆昆虫基金，专门奖励昆虫学领域的杰出学者。若罗内姆基金实力雄厚，若罗内姆博士又是顶级生物学家，设立不到三百年，便挤掉了竞争对手，成为联邦昆虫学领域的最高奖。昆虫学相对冷门，所以知道的人不多。巴西在地球联邦成立后逐渐分化成三个大民族，印加族、巴西族和乌拉圭族。若罗内姆博士血统比较复杂，三个民族的官方媒体在每次若罗内姆奖颁发前后都要打嘴仗，还曾起诉联邦教育部，都是因为他的民族归属。”

余哲哦了一声，随即提出疑问，“昆虫跟非对称复制技术有什么关系？”

瓦利卡马说：“若罗内姆多才多艺，在联邦历史上的形象很正面，可惜史书往往只能当故事看。他也是一位怪人，爱好奇特，跟孙国宝臭味相投，甚是亲近。与孙国宝的迟钝和厚脸皮不同，若罗内姆很敏感，很内向，很在乎名声。联邦学者研究后认为，非对称复制技术的雏形极有可能是若罗内姆博士研发的，目的是方便培养他的生化昆虫大军。生物医学是门研究范围广泛的交叉学科，若罗内姆博士精通基因学，只不过重点不在人体罢了。非对称复制技术后来惹出了很多麻烦，他的后裔矢口否认是先祖研发的，这项关键技术直到现在都没有找到发明人。”

余哲恍然大悟，“老二老三肯定精通非对称复制技术，早期的复制技术不完善，专家能找到高级复制人与自然成长的人群的细微区别，所以不跟移居到华夏的老大和老十一系联系。老五和老十系的后裔稀少，难寻又没有什么势力，老八系分出来的司马家在莱格利斯家族的视线中。老四是女人，老二老三对妹妹很了解，知道她更在乎哈代家。老六系彻底脱离了家族，老七系心思叵测，老九系被布雷迪家族彻底渗透，老幺系只认陈德齐。儿子系脆弱，女儿系一盘散沙，庞大的兄弟姐妹群没法重新联合起来，老二老三系不得不一直处于地下状态。李单说重组后的家族有专门研究老祖宗的人，我当时就有些纳闷，好好的D&p;E投资基金不去争取，反而瞄着传闻中的宝藏，似乎不是正常人该做的。”

瓦利卡马哼了一声，“我以前还琢磨春霖投资基金和苏青投资公司的来历，拉盖塔一说，我立刻明白了，老大和老十一系根本就是刻意与苏家的女性后裔搅在一起。老祖宗给宗人府定的标准现在明了，后裔方面，除了拉盖塔说的，还包括李想的明确女性后裔，刚好在三代之内，是老祖宗最重视的人群。”

余哲有些头疼，“我本以为大事已定，没想到还有这么多大麻烦，算了，回去休息吧。”

瓦利卡马不再吭声，闷头向前走。两人到洛克尔大酒店后，订了个标准间，清洁完毕，躺在上闲聊。余哲体力充沛，恢复快，翻来覆去睡不着，从生物电脑里提出各种疑点反复分析，不停地发问。瓦利帅哥体力没有皮迪大人好，很快陷入迷糊状态，有一句没一句地应着。

伊艾弗的混血后裔和山头星的混血后裔不是同一个概念，对山头星来说，有三种分类，纯血后裔、混血后裔和非纯血后裔。对威国系来说，纯血后裔能全部发挥本支的体质优势，混血后裔会部分丧失威国系的优点，但仍可以接受。泰民安三系的情况有些不同，内部通婚产生的后裔有寿命优势，天然具有家族成员身份，便于管理。与伊艾弗人通婚产生的混血后裔相反，不但寿命不如纯血后裔长，而且容易生异心，威泰系被混血后裔拖垮便是明证。山头星有技术能检测复制人后裔，威泰系是联邦的大势力之一，家族成员的配偶必须经过砚台的认证，所以没有非纯血后裔。民安两系的情况未知，肯定不乏被爱情冲昏头脑的，按照山头星的族规，当事人及他们的亲属均会被处死，没得商量。李庄向来重视大规矩，不喜欢感情用事的人，原始族规里便有此类条款。地球后裔中，男性父系先祖不能有复制人，除非母系有李想的非复制后裔血统，女性母系不能有复制人。这是三个不能绕过的标准，只有这三种混血后裔有修复的意义，否则纯属自我安慰。

“你大学是学什么的？”余哲突然想起从未细究的问题。

瓦利卡马随口应道：“本科是生物工程，硕士研究生是系统生物学，B是第二学位。”

余哲一愣，随即火起，“你居然是特工，气死我了！”

瓦利卡马被突然增大的声音惊醒，脸上满是不解，“我怎么成特工了？”

余哲冷笑一声，“还装，泰伯斯最强的就是生物，你的专业有问题，知道的事未免太多了。”

瓦利卡马沉默良久，余哲以为胜券在握的时候，帅哥突然仰天长叹，“你喜欢打听，但分析不是强项。我读书时喜欢生物，毕业后发现自己耐不住，于是重读商科，爱好和特长不能等同。我就搞不懂你为什么对地球后裔这么上心，莫非有特殊任务？”

瓦利倒打一耙，余哲气乐了，拉上被子准备睡觉，不长时间，发现被子被扯掉，只好坐起来。

“道歉，否则不要想睡觉！”瓦利卡马说。

余哲冷声道：“本想放过你，没想到你不识趣，今天就跟你辩个清楚。”

辩论战刚开始互有攻守，不长时间便一边倒。皮迪大人犯了个大错误，以己之短击敌之长，很快被瓦利帅哥压倒，一顿羞辱，被迫拱手投降。灵光一现不灵光，很郁闷，甩手出了门，到威森广场散步。瓦利卡马没有陪同的想法，他刚赢了辩论战，心情舒畅，决定睡觉。

虽是深夜十点多，但威森广场的人仍然不少。威风系部队在执勤，他们是高级机器人，用不着睡觉。心维系出事，宗人府启动了备用方案，迅速恢复正常运作。工作人员在威风系的配合之下正有条不紊地清查族人，看样子不准备休息了。广场上已经没有威国系的人，部队返回加米图军事基地，埃达林长老正在细查内部。泰民安三系问题不少，正在自查中。检查完成的人群宗人府搁后颁发了新的身份牌，样式跟以前的不同，估计是新设计的。广场上还有一千多万人，短期内没法完成。余哲看了一阵，觉得很无聊，便返回酒店休息。瓦利卡马睡得很香，一点防备都没有，当然只是假象，他经历多次大战仍活着，不会将自己的安全寄托在别人的身上。

“真舒服，这种地方不能长呆，容易让人丧失斗志。”

皮迪大人抚摸着柔软的被子，嘴里嘟哝一阵，觉得阿格纽沃新思大酒店的经营内容需要重新修订，必须有自己的特色。既要纯正，又要根据山头星的情况进行变更，要不在伦特洲复制一个纯粹的小泰伯斯？这个项目太大，得找专家规划，投入资金量虽是个未知数，但肯定不会小，还得引入股东，要不找里西诺和尤劲老头合伙？东想想西想想，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伦特人的体质比明显比伊艾弗人强，余哲第二天早上六点准点起时，瓦利卡马还在呼呼大睡。勤练不辍的高级战士去酒店健身房锻炼了一个小时，回来后发现商人仍在睡觉，只好上前把他摇醒。两人洗漱完毕，一起去酒店餐厅吃早餐。

“你是伦特人，该去伦特餐厅，而不是伊艾弗餐厅。”瓦利卡马发现余哲没有分开的意思，便提醒。

余哲笑笑，“我是威国系的伦特人，可以吃伊艾弗人的饭菜，你不会忘了吧？我以前请你们吃饭都在伊艾弗餐厅，没有另外点菜。”

瓦利卡马甩甩仍有些迷糊的脑袋，“威国系不简单，肯定有秘密，不知道老祖宗什么时候肯说真实来源。”

余哲服了他，“拜托，昨天想了一天，今天一大早你又开始琢磨，小心用脑过度短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