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丽娘摇了摇头,闭口不答。
“娘娘,那可是奴们办事不力,惹得娘娘不快,老奴自当换上得力的便是!”
沈丽娘冷哼了一声,道:“到底是为何,公公知晓,又何必明知故问,我且问你,任之为何自己不来。”沈丽娘积郁多日,此时竟然对吕方直呼其字了。
施树德笑了笑,将那几块碎瓷放到一旁的几案上,心的拼合起来,道:“娘娘,这青瓷茶盏本来价值数百贯,可现在已经一文不值,就算是重新粘起来,也只能值个贯许了。人和人也是如此,数十年的夫妻情分,若是打碎了,也就再难如初了,娘娘你可千万莫要胡语,做些后悔莫及的事情。”
吕淑娴听了施树德的话,心里不由得一凛,她何尝听不出对方话语中的警告之意,低声道:“公公,自古以事人者,衰则爱弛,大王若有情分,如何会将我赶到这个禁闭罪人的地方?连见我一面都不见。丽娘有今日,倒也是寻常!”
“娘娘休得胡言!”施树德语气突然严厉了起来,厉声道:“陛下是什么人物,难道您还不清楚,这二十余年来,陛下以万乘之尊,一共纳了三房妻妾,岂是好之徒?中宫驾崩,娘娘又与此有牵连,若非陛下与你情深意笃,老奴此次带来的就是一杯毒酒,三尺白绫了!”
“中宫驾崩与我有关?”沈丽娘听到这里,已是惊的目瞪口呆,那天她稀里糊涂的被关到这里,也不知道自己那云女官给带走了,这崇化坊看守她的太监宫女又是特别挑选的,她与的外界消息就被断绝了,自然没有听到那些流言。她也是出身世家,对历朝历代的宫闱争斗自然不陌生,将前因后果联系起来一想,立即明白了自己的境地,不禁吓的唇白脸青,一屁股呆坐在胡床上。
施树德也不顾忌沈丽娘的感受,继续说道:“中宫一旦驾崩,沈娘娘你便是皇后的第一人选,现在中宫死因未明,而逐条线索又都是指向娘娘你,你说陛下会怎么想?群臣会怎么想?吕氏族人会怎么想?”
听到这里,沈丽娘一下惊醒了过来,膝行了两步,一把抓住施树德的衣襟,连声道:“公公!公公!中宫之死和我无关呀!你一定要替我与陛下分说,一定要替我分说呀!”说到这里,沈丽娘已经涕泪交加,全无方那副美丽尊贵模样。
“娘娘快快起身!折煞老奴了!”施树德赶忙让开,低声道:“娘娘莫要惊惶,陛下将你贬到这里来,其实是为了保护你。娘娘你想想,中宫与陛下乃是结发夫妻,军中诸将多有蒙中宫旧恩的,这基业可以说是陛下和中宫共同打下来的,中宫死于非命,逐项证据又多指向你,陛下若没有一番举动,在众将面前如何说得过去?现在娘娘你虽然在崇化坊里,但饮食起居与宫中无异,这里看守严密,其实也是一种对娘娘你的保护。这样对外也说的过去了,再说您的封号、品位丝毫未动,待到时机一到,还是能回宫的!”
听了施树德这一番话,沈丽娘惊魂稍定,她本来身负剑术,可此时竟然手脚酥软,在施树德的扶持下站起身来。沈丽娘擦拭了一会脸上的妆容,低声问道:“妾身见识浅薄,让公公见笑了,不过还想多问一句,不知这时机到底是什么时候呢?”
施树德躬身道:“天威之下,世人皆是如此。至于这时机,老奴有一点浅见,不知娘娘可否愿意拔陋俯听。”
“施公公请讲!”沈丽娘此时也感觉到了对方与自己的结好之意,心下大定,低声道:“丽娘若能回宫,此生此世也不敢忘了公公的这番心意!”
“不敢!老奴刑余之人,当不得,当不得!”施树德拜了一拜,低声道:“陛下行事,往往出人意表,世间常人初时不解其妙,往往事后叹服不已。依老奴看来,陛下将娘娘逐出宫中,禁闭在这崇化坊中固然有保护娘娘,缓解外部压力的用意。还有‘引蛇出洞’之意,娘娘请想,中宫之死既然和娘娘无关,那必然是另外一人所为,再将水搅浑,使那借刀杀人之计,将娘娘除去,从中取利。那陛下便佯装不知,将娘娘逐出宫外,让那厮自以为得计,出痕迹来,再将其一网打尽。那时真相大白天下,娘娘自然洗去冤情,重进宫中!”
这里说两句:说书中宫斗不可信的同志们可以去看看汉武帝末年的巫蛊案,原因更是可笑之极,但是结果却一点都不可笑。要记住,这不是金田一的侦探,而是古代宫廷斗争,这种斗争不需要绵密的逻辑,也不需要充分的证据,只要有利益的冲突还有一个触发的原因就够了。说到证据,三木之下,何求不得?来俊臣、周兴等人的名字总该听说吧!他们想要你说什么,你就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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