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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仲当初来昆仑时,狰狞兽还只是半人高矮,与一只普通狮子差相仿佛,后来被陆文甫打伤,元气大伤之下生长也缓慢了许多,直到方仲去玉虚宫时才恢复过来,头顶处那一丛雪白绒毛才又往后长。若说让这一片纯白彻底覆盖整个狰狞兽背部,显然还需时太久,但此刻落在方仲眼中,那一片白色只是延伸到头颈之后,将到腰际,整个身子更是长大到驽马般大小。
狰狞兽久不见方仲,早就烦躁不安,此刻居然隔着数十丈远就感觉到了方仲的气息存在,迫不及待之下几乎要破栏而出。方仲也是喜出望外,用手轻抚那已可和自己比肩的狰狞兽头颅,笑道:“不要急,我不是来看你了吗。你过得好不好?”宛如好一个多年不见的好友般对着狰狞兽说起话来。
那狰狞兽果然不叫也不闹,把头顶在栏杆上,两根白玉似的獠牙轻轻摩擦方仲伸进来的手臂。后面那胡姓道士见了说道:“我养了它几个月,从来没有好颜相看,一靠近它就脊毛竖起,獠牙伸出,简直要择人而噬。”
方仲道:“它是我从小养来的,自然不同旁人。”向那道人讨要关押狰狞兽的钥匙,道人把一大串钥匙给方仲后慌忙闪到一边去了。方仲去开那栏门时这才发现多缠了好几条铁索,想是那两个道人后来加上去的,担心狰狞兽破栏而出。其实昆仑山上也有珍禽猛兽,只是这三清殿地方都是学艺弟子居多,坐骑普通,当然不需要额外赡养,而玉虚宫里另设有灵厩,那便不同于此地了。也有一些地位较高的尊长特意为自己的坐骑弄个住处,专门派人照顾,如天玄宫的无念便独自豢养着一只红鸾鸟。不过大多数人只能把自己的灵兽坐骑弄到专供饲养的地方来,如方仲这般的便只能如此。
栏里面都铺了柔软的干草,狰狞兽半蜷曲着身子,头颅搁在前肢上,不时侧头厮磨靠在它身上的方仲。方仲手中却拿着一封信笺和两卷书轴,嘴里叼着一根干草轻轻嚼动,正在沉思什么。两卷书轴自然是普玄给他的两卷符法,而这封书信还是醍醐老母留下来的,里面有仙儿身世。方仲自从下山一次,已从邀月堂莫堂主口中知道了一些来龙去脉,那离夫人说不定就是仙儿之母,若是的话,为何仙儿只有一魂一魄。想到此处,方仲把那有些陈旧的信笺打了开来,只见其上只有寥寥几行娟秀字迹,一望而知便是出于女子之手。
信上大意写道:“恩师归隐本不当叨扰,然女有孕在身,本当必死,念腹中骨肉无辜,临产在即,迫不得已望老母施于援手,救遗孤脱出火海,今让小婢传信,泣零仰望,不胜感激。”落款便是淑贞绝笔。
这上面明明白白的说明了,醍醐老母偷出来的,就是离夫人的女儿。可是离夫人的女儿不是离金玉么,难道一胎两子,生的都是女儿,醍醐老母只来得及偷得一个。就算一胎两子也不会把魂魄分离,使仙儿只有一魂一魄。方仲虽然肯定了仙儿身世,可其中的不解处尚有很多,而且仙儿身世之迷还不能让人知道,不然如莫堂主那般喊打喊杀,就算想托庇于正道之手,只怕那些正道之人也要说,把这冤孽杀了为是。
沉思良久,方仲把这信放下,连同两卷书轴又想掩盖在草丛底下,有狰狞兽看着,谁也不会来查,也想不到这里会藏有东西,可谓安全无比。把东西放好,正想用草盖住时,忽的记起那赖皮张也给了自己一只木鸟,索性一起拿出来放进去。方仲用手从怀里一掏那木鸟,放在手中端详了片刻,忽然心中一动,只因这木鸟委实太轻了些,若是全木雕刻,断然不至于一点分量没有。
方仲翻来覆去一看,果然发现这木鸟其实是两半接起来的,鸟头和鸟身之间有一条淡淡隙缝。方仲一手抓头,一手抓鸟身,轻轻一拧,咔哒一响,鸟头歪向一边,露出鸟腹来,只见这里面早就被掏光了木头,只有一团皱巴巴的黄纸赛在了里面。
“果然如此。”方仲心中喜悦,也不知这个赖皮张要给自己什么东西,怪不得给自己时还说了一番故作高深的话来,有违其平时为人,原来是为此。既然他能如此一本正经的把东西交给自己,那必定是有些作用的了。方仲把那团皱巴巴的黄纸掏出来,慢慢摊开,等看清楚上面字迹,顿时目瞪口呆。
只见这上面写的赫然就是普玄另外抄摹的天字诀。
那天字诀果然被赖皮张偷了去,只是却用这种方法再交给自己,真是奇怪,枉了那普玄到现在还心有不甘,要寻那赖皮张讨要。
只是这黄纸上的天字诀除了普玄抄录的以外,还多了几个歪歪扭扭的字,方仲仔细一辨认,写的是:“有人监视,符法难保。”只有这八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