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起手弩换上匕首,懒得重新沿着树干往下滑的我直接侧身从所在的树枝翻下树,落地起身后朝两人所在的位置移动,直到距离已经近到足够让我感到紧迫为止。
阿……苍……琰……男子彷若见鬼般的表情让我不能够确认他是在叫我还是因为太过紧张而胡言乱语,但这不妨碍我在安全线最外围翻找对男子的记忆。
只有一只右眼正常,左眼因为那道疤横亘过的关系而失去作用;微蜷的深棕色头发比印象中还要长,颜色或许因为长时间接触阳光而有些干燥枯黄;肤色接近深褐,□在衣服外的部分可以看见纵横交错的浅色疤痕,身材高大、眸色碧绿、五官立体深邃……
模糊的记忆和眼前清晰的图像逐渐融合在一起,可我还来不及做最后确认,一个宽厚的背脊就突兀的出现在我眼前阻断了我的视线。
皱起眉往左边挪了一步,确定视线能够和那名男子对上后,我才用犹豫的语气吐出两个字。
阿布?唔……虽然印象中的自己貌似对那个人的个性不是很欣赏,但好歹没有排斥不是?
然而我等来的不是男子的反应,而是冬琅那莫名哀怨的低唤。
小琰。明明是我自己的名字,从他嘴里唸出来却像是柔软的天鹅绒,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妖孽,艾玛这家伙的声音真d的妖孽!
趋吉避凶的本能让我很自然地往后猛的退了几大步,接着在两人诧异的注视下一头钻进右侧一颗足够隐蔽身形的灌木后方躲了起来。
等我终于冷静下来,并且将从遇见冬琅之后到现在发生的每一件事全部梳理一遍之后,才猛然发现一件事。
没事我躲他干嘛?一没武器二没危险三没野兽,刚才为什么我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躲起来而不是搞清楚他干嘛要挡住我?
皱著眉想了好一会,把每一种可能全翻出来又再次一一排除掉后,我仍旧没有找出本能躲避的合理原因。
没有理由那就出去面对,只有这样才能找出自己失常的根源并且拔除是支持我撑过这近一年独自生活的信念,所以当意识到刚刚的行为是不正常后,我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般站起来,无视冬琅和可能是阿布的男子两人投来的疑惑眼神,重新在他们附近站定。
一切都和刚才没有两样,只是有眼睛的人都看的出来我这次能接受的距离比起刚才多出不少。
因为在弄清楚情况前,我并没有打算再让自己失常一次。
一次失常是意外,两次就有问题,到了第三次,不解决根源就会如同一颗不定时炸弹,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作。
如果在一个人的时候那倒无所谓,但怕就怕是刚好在捕猎或者脱困的情况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冬琅看过我捕猎过程的原因,他在发现我没有打算继续靠近之后除了眼神稍稍看得出一丝没落外一切如常,至於那名身分尚未确认的男子则是把原本就已经膛大的眼睛更是几乎撑到快掉出眼眶,手指著我抖个半天没抖出一个字。
虽然不舒服但没有查觉到危险,可以无视。
视线扫过那根伸的老直的手指,我压下想要抽出匕首扑上去一刀砍掉的冲动,转头盯着地上一颗小小的浆果草思考再过多久就能够随时找到这种遍地都是的美味点心。
好事不过三,坏事接连来的事情总是屡见不鲜,对我来说在逐渐失去过去的记忆后仍坚持著,最终抵达里海时居然能够遇上曾经约定好要再碰面的前队友这件事不算好也不算坏,但我仍没有在一天之中一次看见所有人的心理準备。
所以当敏锐的感官让我察觉到背后异常的气流波动,身体迅速将扭腰、转身、侧后跳及瞄準的一系列动作做完,大脑在经过判断确认目前情况自己并非处於被动地位后才终于有时间打量朝自己袭来的生物是什么。
然而不看还好,这一看我当场傻眼,连手中紧握着,一旦在不安定环境中脱手就很可能带来杀身之祸的武器都差点掉下来。
理由很简单,因为站在我身后一脸惊讶错愕的并不是我刚才所以为的野兽,而是一名头发一看就知道是随便拿把刀割断,全身雪白的年轻女孩。
不,我说错了,她除了眼睛、嘴唇和从为张的嘴里隐约可见的口腔是粉色外,身上还套著一件用迷彩防水布做的斗篷,更衬的她那身皮肤白到让人产生发亮的错觉。
她的一只手抓着斗篷帽子,看那姿势应该是刚掀到一半被吓到而定格住,另外一只手则往前伸,我完全不怀疑若是自己警惕心再差一点或是反应再慢一点,那只手现在的位置肯定是在我的肩上。
皱著眉仔细确认过女孩手上并没有任何武器后,我在理解自己的动作所代表的意思前下意识侧头朝了冬琅扫了眼,并且在他微微点头示意女孩也是团体成员之一时压低了手弩。
……这种情况很不妙啊。
默默在心里反省自己现在还没加入团队就先降低警戒的行为有多愚蠢,等我从对自己的不满中回过神来时,已经来不及闪避女孩朝我伸出来的手。
即使在艰困的生活逼迫下必须学会什么都做而导致她的手并不细嫩,但从那由于天生基因缺陷导致缺乏色素的雪白手指上传来的触感和温度像极了玉石,粗糙,但微凉温润,让人不自觉舍不得离开。
幸好失神只是短暂的一瞬,我反应过来后第一时间就想要往后逃开,可上半身才往后仰就撞进另外一堵肉墙里,这下无论环境安全与否,身旁的人是否认识我都忍不住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