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三年前秦浮屠的心病一样,三年之后秦浮屠对于纤灵归宿的担忧更甚,而今夜鲜于家的鲜于止辰、龙萱二人,正是仗着秦浮屠对纤灵的这一份担忧,将其作为突破口,游说秦家。
“实不相瞒,今晚我们鲜于家和陈家又展开了‘以武论道’的大会,两家按照以往的管理,选派家族精英出战。而刚才我已经收到消息,我们鲜于家两战连捷,打得陈家毫无还手之力。原因很简单,因为我们鲜于家族如今有了昆仑‘禅迦’的帮助,‘十一佛陀’现在已经站在我们鲜于家族这一边,全力帮助我们鲜于家族。”这时候,鲜于止辰也说到兴致上去了,他的确已经察觉到秦浮屠的眼神之中有了动摇的痕迹,于是心头大喜,开始进入深入攻心的阶段。
对于今晚陈家和鲜于家族“以武论道”的事情,鲜于止辰也不再多做保留,而是直截了当地阐明,因为他也很清楚,秦浮屠老爷子手眼通天,就算今晚不知道,明天一大早也会知道的,所以还不如坦诚开明,让秦浮屠老爷子感觉到他鲜于止辰的诚意。
“哦?‘以武论道’?这都多少年没有举办了啊?听说每年的赌注都非常诱人啊,今年两家会赌注什么呢。”秦浮屠有些感兴趣地说道。
纤灵依旧安安静静地坐在秦浮屠身旁,塞着耳机听音乐,不说话。
似乎这周围的一切都跟她没有关系一样。
“陈家会拿出什么来作为赌注……老实说我不是很清楚,但是我知道的是,我们鲜于家族今年拿出的赌注是……‘夷则’!”鲜于止辰说完这句话之后,目光立刻落到秦浮屠的脸上,他想要好好观察一番秦浮屠的表情。
“‘夷则’?”秦浮屠的确也皱了一下眉毛,显然这个名字对他而言颇为震惊,不仅仅是因为秦家和“鸾玉”的渊源,更大的原因其实还是那个人。
那个曾经被秦家逐出门墙的“华夏第一高手”。
可以说,如果不是秦浮屠当年做出这个错误的决定,很有可能秦家直到今天还是华夏第一世家。
要知道,一个戚水镜,在当年意味着什么?那就真的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象征,似乎有戚水镜的地方,就有神话诞生。
这种人,一个家族只要得了一个,那就是走向兴盛的象征。
只可惜,秦家自己毁了自己。
如今的秦家,可谓是土崩瓦解,如果不是秦浮屠支撑着整个秦家,恐怕这个家族早就不存在了,自从上一次秦玉衡篡位失败过后,秦家经历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大清洗,可以说那段时间是秦家最为阴暗的一段时间,所有秦家的高层,只要是秦玉衡的爪牙,全部都被清洗出秦家,这件事之后虽然彻底肃清了秦玉衡在秦家的势力,但同时也让秦家损失了大批的人才,以至于现在秦家人才凋敝,青黄不接,夸张到连个少校都没有的地步。
可以说,现在的秦浮屠,单论绝对实力方面是真的大不如从前了,但是只要秦浮屠一天不死,这整个秦家就垮不了,因为秦浮屠的那些学生还是会买账,以至于现在秦浮屠在整个华夏军政两界,还有着一定的话语权。
鲜于家族挑准了这个时候朝秦家抛来橄榄枝,足以见得其特殊用意了。
听到“夷则”这两个字的时候,秦浮屠就像是看见了那个当年他视若己出的学生一样,那个秦家最强的门人,战神,戚水镜。
“秦老,我知道这把‘夷则’是当年秦家战神戚水镜的配剑,也知道他当年是‘十二金仙’的其中一人,现如今‘禅迦’的‘十一佛陀’,正是当年少了戚水镜之后的‘十二金仙’。我在这里跟秦老承诺,只要纤灵公主能够答应这门提亲,到时候‘夷则’剑就是纤灵公主的聘礼之一。我想秦老您是很清楚这把剑的价值吧,要知道,这把‘夷则’剑虽然不是当年那把,但是经过洛家重铸之后也能够挥当年七成的力量,如今这把剑在国际市场上面的估价可是十亿欧元,除了剑本身就足够名贵之外,还有就是昆仑‘禅迦’的规矩,无论是谁,只要能够重铸‘夷则’,那么就能够成为‘十一佛陀’的第十二人,同时‘十一佛陀’也能够重回仙班,晋升成为‘十二金仙’。就因为这样,所以这把‘夷则’剑可以说真的是无价之宝,因为得到了它之后,只需要再找齐另外一截‘夷则’剑断片就可以重铸此剑了。”鲜于止辰说得是字字攻心,他抓准了秦浮屠内心的软肋,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诱之以利,可以说,今晚一个说客能够做到的,鲜于止辰可以说是全部都做到了。
客厅里面的灯光不算耀眼,电视还开着,借着电视闪烁的光,鲜于止辰可以看清楚秦浮屠脸上的每一个细微变化,他看在眼里,心头却是一阵阵冷笑。
电视的声音被设置成了静音,原本鲜于止辰来之前,秦浮屠是正在看电视的,之后见有客人来了,于是就把电视关成了静音。
此时此刻,电视上播放的是世界魔术的巡回演出,其中最为闪耀的,无疑是被称作“全世界魔术师导师”的离火大师了。
这位世界第一魔术师今晚还带了一个助手,是一个姑娘,出落得亭亭玉立,虽然用面纱笼着脸蛋,但还是可以模糊地端祥出她那惊世的美貌,听主持人介绍,这位姑娘名叫黛琳,是离火大师的孙女。
秦浮屠瞥了一眼电视,瞧到上面那个黛琳的时候,他转过头去拍纤灵的肩膀,道:“纤灵丫头,你看,这个黛琳是你的朋友不是?”
纤灵摘下耳机,静静地望着电视剧银幕,眼神之中掠过一丝不知名的情绪。
此时,远在金陵。
陈铭那一剑,着实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
可以说,这一剑,犹如天外飞仙,惊艳万分,但是让在场的桑珠天吉、“十一佛陀”等人更为震惊的,是陈铭那藏在青翠革质剑鞘里面的一尺锋芒。
“刚才……刚才那道剑光……莫非是……”桑珠天吉整大了眼睛,张大着嘴巴,表情难以置信。
“我的天……该不会吧……”“十一佛陀”的其中一个成员也万分震惊道。
“不……不会错的……就是那把剑……和剑匣里面的‘夷则’剑……是同一种材料……不不应该这么说……因为那把剑就是‘夷则’的残片!”叶赫那拉扶风也是瞠目结舌,望着陈铭手中的那浑若天成的青翠革质剑鞘,怔怔出神。
而陈家这边,自然是不认识这把剑的,只是感觉到刚才那剑光掠过,灿烂如群星排列,光华如漫天秋水,简直是这个世界上最为惊艳的光华!
当然,这也跟陈铭刚才那极一剑有关,如果仅仅只是一把安静平放的宝剑,定然是不会拥有如此耀世的光芒的。
而仔细观察站在陈铭身旁的“刀魔”图匕,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暴戾之气了,他僵在原地,一动不动,感觉就像是死了一样。
“刀魔”图匕手中的那把双刃冱刀,忽然惨叫了一声,然后从刀尖处开始断裂!
一般一把刀剑断裂,都是横着断开,而图匕手里面的这把双刃冱刀,居然是竖着开始分裂开的!也就是说,刚才这把双刃冱刀直刺陈铭,陈铭则是直接用手中这把短剑迎上去,“刀魔”图匕手中的这把双刃冱刀碰上陈铭这把短剑,竟是直接被划开!整把双刃冱刀从中间,竖着被割开了!
以剑割刀!
随即,图匕手持刀柄的手指,也跟着落了下来,整张手掌,被陈铭切掉大半!随着那双刃冱刀被一分为二落地,图匕的手指也落到了地上,而且手指断裂的地方切口平整,骨肉分明,甚至在被切断的瞬间血液都还没有冲出来!
陈铭的这把剑,就是有如此锋利!
“刀魔”图匕身上的最后一道伤口出现在下巴的位置,这道伤口不大,但更像是被钝器击打所致,口子周围出现淤青,献血也是渗出来的而不是流出来的,可见最后陈铭这一剑使得“刀魔”图匕的下巴遭受到重击。
下巴是致晕要害,搏击界公认的击“倒开关”,造成震荡性麻痹之类的效果,能够使人暂时昏迷。
而陈铭,的确是在关键时候没有下死手,仅仅只是用剑柄的后段击打了“刀魔”图匕的下巴!
这一套的动作,连贯流畅,一气呵成,从切开图匕的手和双刃冱刀,到用剑柄后段击打图匕的下巴,只花了十分之一秒的时间。
快如闪电。
此时的“刀魔”图匕,忽然翻了一下白眼,硕大的身子一摇晃,然后栽倒下去了,直到他到底的那一刻,他断裂手指的地方,才开始出血。
顿时,现场一偏沸腾!
先是陈家的尖叫,然后就是鲜于家这边的惨叫,声音此起彼伏,不绝于耳,唯有陈铭站在比武台的中间,闭上双眼,静默养神。
良久,等看到“刀魔”图匕的手血流不止了,陈铭才招呼鲜于家的人道:“赶快送到医院去,或许还有救,这几支手指头别忘了一起带上,切口很平整,或许还可以接上去继续用。”
这时候,鲜于家这边的医务团队才反应过来,赶快扛着担架跳上来把图匕放上去,然后收拾图匕散落一地的手指,打扫现场,最后急匆匆把图匕送走了。
的确,像图匕这种断裂手指伤口平整的情况下,现代医术是很容易接回去的,就像医学上的换头术一样,需要在瞬间将头部切下然后接上,保证切割刀足够锋利,同时切割的度足够快,那么换头术就有理论上的成功可能。
送走了图匕,陈铭松了一口气,他正要跳下台去,却忽然现台下已经被“十一佛陀”给包围了。
“什么情况?输不起么?赢了你们一个人就把我围住不让我走。”陈铭俯瞰台下,出一声嘲弄了笑声。
“对不起,能不能把你的配件给我们看看。”叶赫那拉扶风先一步上前,伸手问陈铭要他腰间那把配剑。
“对不起,不能。”陈铭摇了摇头。
“我怀疑这把剑是我们昆仑‘禅迦’十二把妖剑之一‘夷则’的断片,所以我们要收回去。”叶赫那拉扶风冷冷说道。
“哦,然后呢。”陈铭态度果决,并不把叶赫那拉扶风的话当一回事。
“所以请你把你的剑拿出来,先亮明此剑,然后我们再确认是不是‘夷则’的断片。”叶赫那拉扶风坚决地说道。
“也许是,也许不是,但不管是不是,这关你什么事?”陈铭冷笑一声,推开叶赫那拉扶风,就要跳下台去。
“如果不确认,我不会让你走下去的。”叶赫那拉扶风拦住陈铭说道。
“好啊。你也想被一剑劈开吗?”陈铭转过头说道。
“我们这一次下山的任务,就是寻找手持‘夷则’残剑的‘祭司’女儿,你现在手里面拿的就是‘夷则’残剑,但是你却不是女的,所以我们想要通过这把剑的线索,找到‘祭司’的女儿。所以在没有把事情调查清楚之前你走不了。”叶赫那拉扶风态度强硬,丝毫不让步。
“哦?”陈铭冷笑了一声,道:“你真以为你们能顺利截下我?刚才我似乎也听到你们的谈话了,你们说,刚才那个状态下的‘刀魔’图匕,如果你们十一个人要围攻,必然会牺牲其中一个人,否则绝对赢不了,对吧。我现在赢了‘刀魔’图匕,你们需不需要试一试,你们十一个人围攻我,会付出牺牲几个人的代价?”
“你要知道,我们‘十一佛陀’十一位一体,既然领命下山,就必须顺利完成任务,即使是要牺牲性命,也在所不辞。”叶赫那拉扶风依旧不为所动。
“你们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了!?不就是‘十一佛陀’吗!?叼炸天了是吗?好啊,那我们就看一看,今天谁走得了路,谁走不了路!”说时迟那时快,一阵嘲笑声起,那林冲虎也跳上了比武台,站在陈铭身旁,他拍了一下陈铭的肩膀,道:“陈铭小子,怕个蛋!不就是‘十一佛陀’吗!我们陈家这么多人,还真怕了他不成?他今天想要在这里截住你,先问一下自己脚下踩的这块地盘是谁的!”
“对,你们‘十一佛陀’的确厉害,但充其量也就是十一个人,区区十一个人就想围住我们陈家家主陈铭!?简直可笑至极。我陈家虽然不济,但至少在金陵这块地盘上,还没有人可以这么对陈家说话。你‘十一佛陀’能以一敌百是吧,那以一敌千,以一敌万呢?别的不说,在我陈家的地盘上,找一万个武装到牙齿的特种兵还是能找到的。敢问你们‘十一佛陀’敢不敢来尝试一下呢。”这时候,姜承友也跟着走过来了,笑容不屑,并不把这些打算用强的和尚们放在眼里,他指着桑珠天吉,道:“说来,你们鲜于家也真是胆大妄为,如果说大家是要守规矩,一对一比武,我陈家自然是欢迎之至,但是如果要这样蛮不讲理地抢东西,那么对不起了,陈家在金陵这块地盘上,还是有些话语权的。”
这一番话,当然是用来震慑桑珠天吉了。
这时候,桑珠天吉也只能服软了,的确是这样的,现在鲜于家毕竟是在别人陈家的地盘上,如果是遵守规矩一对一比武,当然无所谓了,但是像“十一佛陀”这样乱来,破坏规矩了,最后吃亏的可是鲜于家族,要知道,这里再怎么说还是陈家的大楼,在这里闹事,无论是黑白两道的解决方式,都会让鲜于家吃不了兜着走。
如果用不讲理的解决方法,陈家直接拉一车人来堆人海战术,再加上陈家“勤王”还驻守在这里,“十一佛陀”就算再厉害,也有体力耗尽的时候,陈家前赴后继,人越打越多,到时候就算是“十一佛陀”也要趴下;如果走白道这边,陈家在金陵军政两界的人脉何其渊博?一通电话来几百个防暴警察、特种兵那也够“十一佛陀”喝一壶的。
思量再三,桑珠天吉还是只能够服软,他摇着头走上前去,纷纷劝退“十一佛陀”的众人,然后跟陈家商量了很久,最后选择了一个择中的方法:让陈铭把这把剑给展示出来,如果真是“夷则”剑的断片所铸,那么就作为陈家的赌注,之前那个“薛雪之约会”的赌注就取消了,把这把残剑作为赌注;如果这把剑不是“夷则”断片,那么该怎样就怎样,比试继续进行,赌注还是不变。
于是当着众人的面,陈铭将这把剑放入一个崭新的剑匣之中,然后缓缓将其从剑鞘抽出来。
“嗡……”
一声清晰的剑鸣声响起,清脆悦耳,清越可听,随即,剑光弥漫,所有人都目睹了这把剑的绝世光辉!
而伴随这声剑鸣声起,那把位于剑匣里面的“夷则”残剑也跟着响了起来,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其他金铁熔铸过,这把“夷则”残剑出的剑鸣声要比陈铭手里面这把剑的剑鸣声低沉许多,两把剑交映生辉,相得益彰。
霎那间,所有人脑海里面,仿佛出现了一个亘古的场景,那是历史尘封的一个黎明,在皇都郊外一片松林里,天色黑白交际的一瞬间一双手缓缓扬起。双手合握之中是一截剑柄,只有剑柄不见长剑剑身,但是,在北面的墙壁上却隐隐投下一个飘忽的剑影,剑影只存片刻,就随着白昼的来临而消失,直到黄昏,天色渐暗,就在白昼和黑夜交错的霎那,那个飘忽的剑影又再次浮现出来。扬起的双手划出一条优雅的弧线,挥向旁边一棵挺拔的古松,耳廓中有轻轻的“嚓”的一声,树身微微一震,不见变化,然而稍后不久,翠茂的松盖就在一阵温和掠过的南风中悠悠倒下,平展凸露的圈圈年轮,昭示着岁月的流逝。天色愈暗,长剑又归于无形,远古的暮色无声合拢,天地之间一片亘古的静穆。
随着一阵鼓掌的声音响起,所有人才回过神来,视线继续落在这把介乎于无形和有形之间的短剑,顿时感觉心胸一偏透彻,天地一片明朗。
这是“十一佛陀”的成员之一,他的名字叫昭仪,眼睛瞎了,用布裹住眼睛的位置,站在那原地,清脆地鼓着掌。
“多少年了……多少年没有见到‘夷则’剑鸣了……这声音……古老悠远,十年云卧昆仑下,斗间瞻气有双龙……妙哉,妙哉!”
这个名叫昭仪的“十一佛陀”成员啧啧称赞,似乎眼睛看不见的他,却听到了其他人都察觉不到的声音,这让他神魂激荡,兴奋不已。
“这把剑……的确就是‘夷则’剑的断片不错……”叶赫那拉扶风也闭上了眼睛,他似乎也想要感知昭仪所感知到的那个世界。
“这把剑的名字,叫做‘鸾玉’,至于它的过往,我的确不知道。”站在台上的陈铭摇了摇头。
“‘鸾玉’……鸾凤……双玉……可见这是一只孤鸾……给这把剑取名字的人,应该也是知道它还有一半的。”叶赫那拉扶风点了点头说道。
“我同意把这把‘鸾玉’作为赌注,来取消之前的赌注。如果陈家输了,这把‘鸾玉’归你们,但是薛雪之不能跟你那谁二公子约会。”陈铭点了点头,手中青翠革质剑鞘轻轻一晃,便将那鸾玉收入剑鞘之中,然后手肘一落,郑重其事地将“鸾玉”放入新的剑匣,让陈家的人捧着剑匣,放到“夷则”残剑剑匣的旁边。
两把剑,隔着剑匣,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剑鸣声再次响起,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似乎在为当年的人悲鸣,这道声音相较于之前更为低沉,如果不是仔细侧耳倾听的话,是绝对听不到的。
剑亦如此,更何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