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娓静静地看了胡亥半晌,见他当真不是作假,只得劝说道:“我听闻殿下曾拜中车府令赵高大人为师,今日殿下却又来拜我为师,如此这般,确是要将令师赵高大人置于何地?”
胡亥闻言倒真是怔愣了一下。他真的是为阿娓的学识、胸襟、气势所折,心下一动,便起了拜师的心思,若非阿娓这一提,几乎忘了他已经有师父。
想起对他亦父亦师的赵高,心中依恋之情就更深了。若不是得师父尽心教导和指点,他岂能有今日?阿娓提醒得没错,他确实不该如此莽撞行事,今日之事,师父知道了,又会作何想?
只是,要他就此打消拜阿娓为师的念头,心下却是不甘。若得此人为师,扶苏又有何惧?想着今日之事师父终究是会知道的,若真能得拜阿娓为师,于自身局势也是好的,想必也能说服师父与之共处,更何况事成定局,师父再生气也无济于事,大不了死皮赖脸多缠个十天半月罢了。
故此胡亥将心一横,拱手道:“君有所不知,孤随家师赵高大人学的乃是狱法;今日欲再拜君为师父,求学史学。狱法、史学两厢并不冲突,想必家师亦能谅解。”
狱法么?阿娓听到这个信息,不禁对赵高更有兴趣了,一个管出行车马的官,教一名皇子狱法,看来这赵高十之八九是赵国的王室公子,并得到法家中狱法一脉的传承了。如此一来,她便更不能收胡亥为弟子了。
于是阿娓拱手,义正言辞地道:“看来殿下对百家传承并不十分清楚,殿下既已拜在法家门下,便不可兼拜其他各门。若殿下真要兼拜,亦必须是在令师同意的前提下,我才能再做考虑。”
事实也是如此,诸子百家之间,门户之见甚重。是以这世间也甚少出现兼拜的现象,若真有人东学一点、西学一下,最终会被认作是杂家,最终也会失去学到各家理念精髓的资格。
就阿娓自己而言,她虽得师父和阿爹同意,得以身兼史、易两家之学,但最终却只能以一家之名行走天下。若非易学拜的是自己的父亲,谁又肯真花心思教个不能给自家扬名立万的弟子?是以诸子百家中的师徒之名,并不是能轻易定下的,师父所收弟子,终其一生也都是要以弘扬自家思想为己任的。
胡亥听完似有不信,只看着阿娓欲言又止。
阿娓见此,只得安慰道:“我并不诓骗你,你回去自可向令师垂询。”
胡亥听完,这才作罢。
一旁的媚妫见此,终究叹了口气,隔着灭国之恨,隔着绝祀之仇,还隔着门户之见,这少年与阿娓确实没有师徒的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