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报了,看报了,无锡早报,无锡早报。书院先生原来是杀人凶手,吃喝嫖赌样样精通!看报啦,看报啦,正人君子却原来是十足流氓,看报了,看报啦!”
无锡南城一大早上一打开的当口,就有报童开始在城门口处叫喊起来,这已然不是什么新鲜事了,打从大明各处大城市开始办报纸后,这早上报童叫卖的声音便成了各处一景。无锡地处三吴之地,文字气息自然是要比北方浓上许多。像办报纸这样的事情又怎么可能输给北地各处。除了这无锡早报,这城中现下还有好几种报纸。
不过今日一大早进城的人听到这报童的叫卖后,都是精神为之一振,不知道底细的自然是要买上一份报纸来看,当然能出手买报纸的自然是识字的书生或是商贩,而那些贩夫走卒,则是闲来没事的去四下里打听。早有一些人在城门左近开始讲述这事情的始末,众人听完之后自然是一阵唏嘘。有的人自然是要发一些感慨的,感慨的内容自然是说这读书人竟然不是他们想象的那样斯文,如此丑事,却全是这些读书人做出来的云云。还有的则是把这消息添油加醋的说了出去,转眼之间,这故事的主角,东林书院的钱一本竟然成了十恶不赦的混账王八蛋了。有些妇人听了那被钱一本祸害的女子的遭遇,竟然当场就哭了起来。
钱一本钱先生一时间竟然成了这无锡城中的风云人物了,大街小巷。就没有不知道他的名号的了。不过这出名却并非是靠着他的学识,反倒是靠着他平素做的那些肮脏事。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呵呵,大帅当年给咱们上宣传课的时候,就用过老祖宗这个成语。大帅还有另外一个说法,叫做谎话说一千遍就是真理。林某现下总算明白为何大帅要让咱们暗中控制这报纸了。对付这些自诩清高的读书人,看来这招才是最管用啊。”
靠近道边的茶楼上。林昌吉坐在那里,一边喝茶,一边看着报纸。看着这茶馆里边各色人等都在谈论这钱一本。林昌吉也是心中暗喜。这可是他一手布置的,他此时便像一个画家,自己画完了后在那里欣赏自己的作品。心中自然是得意的很。
“局长,接下来是不是可以把那姓钱的给抹掉了?这家伙的作用已经没有多大了,属下的麾下已然开始四处布控,大人您交给属下的那些人,现下都是在监控中,只要大人一声令下,那些人都会被属下收到网里边。”
“你那么着急干什么,钱先生的名号好容易树立起来了,你怎么能这么快的就不用了,糊涂!钱先生那就是一面旗帜。你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把他这面旗子打出来,大张旗鼓的打出来,让所有人都看,不但是这无锡。整个三吴地方,都要让他们知道。这样,咱们才好做下一步。你以为咱们做的事情全都用的是手段?有些事情,是要明着做的,且不能急,要一步步来。便如同这沏茶。水温要掌控好,太烫,茶味就没了,太凉又冲不开。咱们做这些事情,时刻都是要掌握这火候的,稍有差池,便会出乱子。你以为那些穷酸都是傻子不成,能读书的,脑子就没有笨的。咱们既然用了这法子,那就不能这么简单的了事,对付这些士大夫,要么不动,现下既然动了,那就要一竿子把他们打的毫无还手之力。杀人这种手段,那是最后才能用的。咱们不是屠夫,做事的时候,更多的时候是要动脑子的。”
“属下知道了!”
“哦,还有个事,从京畿局调过来的那两个职员现下活干的怎么样?”
“局长是说那个叫王恩政的还有那个叫赵勇的?”
“嗯,就是他们两个。”
“他俩吗,做事倒是规矩,也是很有条理。这几次安排的任务他们做的都是顺当。我一开始看他俩档案的时候,觉着在京师那边干巡检差事的,到了咱们这边,可能业务上会生疏许多。不过真让他俩做上事情后,却不是我想的那般不堪。那个叫王恩政的家伙,脑袋倒是很灵光。至于那个叫赵勇的,则是血气十足,大概是跟他在苍狼军当中服过役有关吧。他做侦察,跟踪都是没的说,不过也是有缺点,那就是他脸上杀气太重,局长该是知道,咱们这些人,可是不能让别人感觉到这杀气的,这在关键时候是容易露馅的。”
“呵呵,倒是没想到你对这两个人观察的那么仔细。我今天也就是随便那么一问,毕竟,这两个人是从北边李局长那边送过来的,以后咱们这边除了要自己培养人外,还是要从京师那边接收人的。你回去后马上做好一个章程,就是如何接洽京畿局来人的章程。最起码这方言是要先训练好的,吴地言语,和北地可是有很大不同的。干咱们这行,嘴皮子可是要利索的。我今天只是说了这么一条,其他的你自己琢磨,拟好章程后回头拿给我看看。你若是想不出什么头绪,就直接从刚才那两个人身上观察,看看他们过来后有那些不适,有那些优点。”
“是,局长,属下这就去办。”
无锡城中发生的事情,很快就随着报纸的传播而在江南各处散播开来。沿着长江,从松江到南京,大江两岸各处大城市,现下几乎就没有不知道钱一本是谁的了。原本东林书院的一些士子还有先生都是想找人把这钱一本捞出来的,特别是那顾先生,当天就托人找到了无锡县衙中主事的新知县,至于那位和他交好的林宰,他反倒是找不到了。其实并不是他找不到,而是那位林知县压根就没回家,据说是被锦衣卫的人给收审了,好像也是出了事。
顾宪成还是有点头脑的,他一开始觉着这事不是什么大事,可是等到那钱一本被押到县衙门前的高台上,当着众人的面被羞辱的时候,他便发现了这其中的问题了。等到了当日夜间,他更是马上召集了书院中的同党,商讨怎么把这钱一本给弄出来。可是这些人让他们写个咒骂朝廷,咒骂皇上或是大臣的檄文行,让他们想法子从大牢里捞人便费劲了。虽然之前他们也是领着士子们冲击过官府的衙门,但是那和现在不一样。那时候他们是自以为占了道理,而现在,他们则是不占道理,不但不占道理,甚至说他们还是很理亏的,已然触犯了大明律了。若是寻常时日,那林宰在县衙中当知县,这样的丑事,估计只要私下里给苦主一些银钱,便也能摆平。可是现下却是不能用这样的手段了,这钱一本现下已然是满城皆知,若是他再用往日那手段,怕是连他也要被牵连了。何况现下这县衙里已然没有了和他交好的林宰,估计那位林知县现下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谁都知道,这大明的天下,只要当官的被锦衣卫的人盯上,你估计就没有什么好事了。
等到第二天,顾宪成拿到报纸一看,便知道这事情已经不可为了。他倒是表现的比其他人更为果断,直接就让人把这钱一本从书院的名册中划出去,他已然感觉到了这风向有些不对了。
林昌吉此时明面上的身份仍旧是这东林书院中的人,不过不再是学生,而是书院背后的资助者了。而且他也不是那种经常在书院中露脸的人,而是隔上一段时日才在书院里露面的那种。现下这东林书院中的事情,依然不用他这个东南局局长亲自负责了,早有属下打入到这书院内部。按照魏刚的要求,国家安全局东南局的人不但要织造打击江南士子书生的事端,还要从根本上扭转士子们脑中所想。为了更快的执行这一命令,东南局当中便有不少人打入到了这些士子内部了。人大部分都是从众的动物,只要小范围内形成了一股风气,那接下来就会形成更大风气。林昌吉最终的目的,是要让整个江南的士子书生们听他的话,或者说,让士子们随着他的指挥而发言,而不是不受控制那种,甚至完全要对立在魏刚的对面。
顾宪成的担心果然是正确的。等到五六天后,赫然就有衙役开始到这东林书院里拿人了,拿的人当中有学生,也是先生。缘由自然是因为这些人本身的毛病了。不是欠了人家钱,就是把家里下人打伤,反正要是用孔夫子那套言论来衡量的话,这些被拿去的,那就是彻彻底底的小人了。
之前还再替那钱一本难过的东林诸生,转眼间就有一些人要为自己的问题想办法了。他们当日看到那钱一本在高台上受了贩夫走卒的侮辱,都是气愤之极。可是等到他们自己被人家拖走了,竟然要和那之前被衙役带走游街的钱一本一般。等他们来到那高台上后,每个人心里都是知道了接下来要出什么事情了。
于是又一场批斗大会开始了,仍旧有那么多人去看热闹,甚至已经有人开始琢磨过来了,这些人都是东林书院里出来的,这书院看来也不怎么样,却原来是藏污纳垢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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